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㈠Clever Trees
There's nothing better than a walk in the countryside for lifting our spirits. Connecting with nature has been proven to help our mental health.
For some, the best tonic is to stroll through a forest, but as we admire the trees that surround us, it's worth knowing these trees are doing more than just being nice things to look at.
聪明的树
没有什么比在乡下散步更能振奋我们的精神了。与大自然的联系已经被证明有助于我们的心理健康。
对一些人来说,最好的补品是漫步在森林中,但当我们欣赏周围的树木时,值得知道的是,这些树木不仅仅是好看的东西。
We are already aware of the healing properties of trees –they produce oxygen and clean the air we breathe by absorbing about a quarter of all human-caused carbon dioxide emissions.
But there's more to these impressive forms of vegetation than we might think. Researchers have discovered evidence that proves they are actually intelligent.
我们已经意识到树木的治疗作用——它们产生氧气,并通过吸收大约四分之一的人类排放的二氧化碳来净化我们呼吸的空气。
但这些令人印象深刻的植被形式比我们想象的要多得多。研究人员发现了证据证明他们实际上是聪明的。
It's thought that trees talk and share resources right under our feet, using a fungal network. Under the ground are tree roots, and mingling among them, along with bacteria, are thousands of superfine threads of fungi, known as hyphae. And research has shown that they are all interconnected.
They can help each other by sharing nutrients, and they can even warn of approaching threats. Scientists say it's like the trees are talking to one another.
有人认为树木通过真菌网络在我们脚下交流和共享资源。地下是树根,它们和细菌混合在一起的是成千上万的真菌的细线,称为菌丝。研究表明它们都是相互联系的。
它们可以通过分享营养来互相帮助,甚至可以警告即将到来的威胁。科学家说,这就像树在互相说话。
Ecologist Suzanne Simard has called this network the Wood Wide Web. She discovered that parent trees use this network to help their offspring. She also found that trees are smart enough to change their behaviour and have managed to adapt and survive in a changing environment.
So it seems trees really are the stars of our natural world, and with around three trillion of them on our planet, it's time to show them some respect if we want them to flourish.
生态学家Suzanne Simard称这个网络为Wood Wide Web。她发现母树利用这个网络来帮助它们的后代。她还发现,树木足够聪明,能够改变自己的行为,并设法适应和生存在不断变化的环境中。
因此,树木似乎真的是我们自然界的恒星,我们的星球上有大约3万亿颗树木,如果我们想让它们繁衍生息,是时候对它们表示一些尊重了。
美文阅读笔记
㈠一位作家说过,一个人的生命中有两个“我”,一个是行走坐卧的“我”,一个是能够欣赏行走坐卧的“我”。两个我,前为客,后为主。后者对前者,是审视,是监督,是把持,而最高的境界,是欣赏。
有人无人处,时时让暗处的“我”,静静打量一下明处那个说着、做着、悲欢着的“我”,不是随意地、可有可无地,而是带着审视意味地——凝视,这种凝视的力量或许极其稀薄,但那些刹那间的审视、观照、反省、觉悟,慢慢集中起来,会将一颗心打磨得玲珑剔透、熠熠生辉。日本作家村上春树,一直坚持每天长跑一小时,拿独处的时间,得一份安静和沉默。他撰文说“一小时长跑,对我的精神健康来说,成了具有重要意义的功课。至少在跑步时不需要和任何人交谈,不必听任何人说话,只需眺望周围的风光,凝视自己便可。这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替代的宝贵时刻” 。
一个人,多情又敏锐地对待自我与万物,对这个世界来说,总归是一种幸运。
㈡很多年前,我曾和朋友到南部游玩。
我们开着车子山边水边四处漫游,有次经过一条小溪,发现无桥可通,车子只好涉水而过。秋冬季节,幸好溪水尚浅,万一夏天台风来恼,溪水暴涨,如何是好?当时就在想,如果有桥就方便多了。
有溪水的地方,就应该有桥。溪水阻隔了两岸的交通,造成来往的不便。于是,便发明了桥。不论是几块简陋的木板、厚重的石块,或是钢筋水泥,也不论它的造型是古典是现代,它所扮演的无非是连接、交流、沟通的角色。
桥,实在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创造之一。
其实人与人之间也需要一座桥。当我们有不同的理念,各持己见,互不相容时,我们就需要借着"桥"来交换彼此的意见,不同的看法,取得协调和认同。
和"墙"的封闭保守不一样,桥代表了开放、接纳的胸襟。"桥"越多的地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越畅通,越和谐。我们不怕别人不了解我们,只怕缺一条沟通的管道!
㈢1
昨天我在咖啡馆写稿的时候,隔壁桌两个小孩突然打起来了。
其实也不算是打,就是小男孩推搡了一下小女孩,小女孩在那狂嚎,小男孩忍了一下没忍住,歪着嘴跟她对哭起来。
两个在门外本来聊得正欢的妈妈,赶紧跑进来问缘由,跟两个法官一样让俩小孩立正站好,一本一眼开始审案。
我拔掉耳机,悄悄听了个大概。
原来是男孩的妈妈主动借给小女孩一个遮阳帽,两家约着一起去摘樱桃,回来的路上在咖啡馆休息,小男孩发现小女孩把妈妈的帽子弄脏了,就夺过来拿到洗手间去洗,结果发现洗不掉,就生气地把滴着水的湿帽子往小女孩面前一摔,问她为啥弄坏了他妈妈的帽子。小女孩可能没搞清楚这个帽子到底是小男孩妈妈借给她的还是送给她的,于是就理直气壮地说:这个帽子是我的!你妈妈已经送给我了!
小男孩一听,这小丫头不仅不知悔改,还强势霸占了他妈妈的遮阳帽,一下变得激动起来,伸手推搡了小女孩一下,让她赔!小女孩“哇”一声就哭了,认定小哥哥打了自己……
案情虽然审清楚了,两个妈妈也不好断定这件事到底谁有错,索性让他俩彼此都给对方道歉,但是俩小孩怎么都不依,都觉得自己最委屈,哭得更猛了。
俩妈妈没招了,索性随他们哭够,假装毫不在意地继续聊天,各自检讨着各自的孩子教育问题。
5分钟后,有意思的事情发生了。
小女孩哭累了,偷偷瞄了一眼小哥哥,抓起桌子上的五彩风车小心翼翼地蹭到他对面,不忘抽泣一下,说:“我们和好吧!我说对不起,但是你也要对我说没关系!”
小男孩点点头说:“好。”
“对不起!”
“没关系!”
于是两人像是什么子没发生过一样,欢乐地一起去追风车玩去了,还手拉着手!
在场的大人们一下都看懵了。
为什么小朋友之间这么容易和好,而我们大人之间却那么难坦露心迹重修旧好?是我们太较真对错,还是羞于道歉?
都不是。
是因为,在成人的世界里,和好容易,如初难。
2
初中时有个特别要好的朋友,她是我同桌,还是校花。
冬天的早上,她骑了一路自行车,一进教室,眼镜片上会有一层雾蒙蒙的霜花,我都是第一时间蹦到她眼前大声问:“嘿,小妞,能看见我吗?能看见我吗?”
她会吹吹眼前的碎刘海儿,淡定地答道:“看不见,我瞎了。”
因为我们的关系,很多男生会从我这儿买情报追她,我会问问她对人家有没有意思,她说还不错,我就给真情报,她说很讨厌,我就给假情报。
她原先成绩中上,在我之下,但很努力,也不会因为被很多人追骄傲。
但毕业班一分班,她去了3班,我依然在2班,隔着一个后院儿,我能看到她在跟新同学嬉戏,还听说她交男朋友了。
关于这些,她跟我只字未提,也不再来找我玩。
午休时间,我溜到3班去看贴在墙上的成绩单,发现她成绩变成了倒数。
我很紧张,怕她这样下去没办法考上高中,就给她写信,鼓励她好好加油,不要胡思乱想,还弱弱地问她为啥不来找我玩。
她回信说她也不知道为啥不来找我玩了。
看样子,我们好像没问题,所以下次在校园里相遇时,我们努力地朝着对方笑,停住脚步想聊聊天,却发现完全找不到合适的话题了。
从那以后就特别害怕见到她,我怕尴尬。
直到后来,她没读高中,嫁为人妇,几经周折,我们互加了微信好友。
她傻笑说,那时候的疏远,其实是因为她觉得我们之间的成绩越拉越大,所以不是一路人。
我听完也笑,笑十三四岁年纪的固执。
所以,两个人说开了就没事儿了吗?
嗯,但很遗憾,我们从此要不得不去面对一个尴尬现实:从无话不说到无话可说。
长大后,不管我们后来多努力去为粉饰和好而强颜欢笑,也会莫名其妙地留下一种奇怪的东西,叫做心存芥蒂。
3
《最佳损友》里有句歌词:是敌与是友各自也没有自由,位置变了各有队友。
成年人和好后的相处状态,大抵如此。
我们依赖着年少时珍贵的共同记忆,拼命把对方摆在心中重要的位置,却在各自的生活里各有了新的队友,每个人都身不由己。
我们闹过、哭过、恨过、和好过,如今也还联系,却不过比陌生人好一丢丢而已。
就像是《麦兜和我的妈妈》里面说的那样:
并不是所有事都能像荷包蛋一样,拌着拌着,就又聚到了一起。
为什么人长大之后就很难有真正意义上的和好呢?
《说文解字》中对“朋友”的定义是:朋者,朋党也。友,互为嬉戏者也。
多么耿直扎心的解释,有利益可结为朋党,共童年则追逐嬉戏。
如果不再嬉戏,没有利益,还会有多少人拼命想要和好如初呢?
悲哀的是,很多失联的老友突然又联系了,不过是因为有事相求。
有一天冷不丁收到你的短消息,是节日祝福,说要祝我端午快乐,我错愕而兴奋,想回你一句“就知道你没死”,却又删了,怕唐突;又打了一行“这些年你跑哪去了?这么久都没个信儿”,也删了,怕冒犯;于是只回你两个字:谢谢。
就像高晓松在《睡在我上铺的兄弟》里写得那样:你来的信写得越来越客气。
客气,是成人世界里最逾越不了的芥蒂。
烟花易冷,人事易分。
和好容易,如初难。
不是我们越活越矫情,而是我们越来尊重相处法则里的认同本质。
生活轨迹如果已经不同,即便和好了那又怎样呢?
若不能如初,那便各自珍重,依然愿你前程似锦。
㈣51岁的外卖大叔王计兵,出生于一个极度贫困的苏北农村家庭,初中辍学,外出打工,生活辛劳零碎。当他骑着电瓶车,在车流中穿梭送单时,你很难看出,这是一位创作出近4000首诗歌、发表过许多作品的诗人。
赶时间的人
骑上电瓶车,诗就消失了。外卖员王计兵把车骑得飞快,脑海里只剩下地名。
系统规定的送达时间在催促他。
这段手握车把的路程,就是送餐途中王计兵能控制的全部了。一次,他同时接了5单,末尾一单的商家出餐慢, 只给他留下19分钟。最后,他有4 单超时。
超时意味着罚款,甚至是停单。王计兵经历过一次,起因是两单的地点之间隔着一条江,而系统显示的距离只有500米。他绕了12公里的路, 超时38分钟。第二天,他被限制接单,还要去指定的学习点学习,内容是“迟到这么久是一种错误”,以及“这会给平台造成什么坏影响”。
挨骂是家常便饭。有的店出餐慢,老板被催急了还发火。最严重的一次,他被30来岁的男性顾客抓着衣领,从东墙拽到西墙,在屋里转了一圈。
外卖员没有投诉的权利,遇到这种事,他只能憋着。有一单,顾客说错楼栋号,王计兵白跑几回,可送到后顾客劈头盖脸就数落他:“你是怎么送外卖的?”
当晚,他写下《赶时间的人》,记录外卖员的生活常态:
从空气里赶出风/从风里赶出刀子/从骨头里赶出火/从火里赶出水/赶时间的人没有四季/只有一站和下一站/世界是一个地名/王庄村也是/每天我都能遇到/一个个飞奔的外卖员/用双脚锤击大地/在这个人间不断地淬火
王计兵今年51岁,皮肤黝黑,眼袋下垂,笑起来时,眼角就爬上几条皱纹。已经是可以“享福”的年纪,同龄人用空闲时间跳广场舞、遛弯儿,而他为缓解家庭的经济压力,在兼职送外卖。
一家人已在江苏昆山生活了18年。6年前,得知积分入学制度后,他和妻子背上贷款,在昆山买房,头一回交了社保,但儿子还是没上成公立初中。别无他法,他把儿子送去一所国际学校。那里,绝大多数孩子来自富裕家庭,王计兵找儿子谈心:“我没人家那么大的本事,赚不来那么多钱。”
国际学校的学费和二女儿的高中学费、住宿费加起来,一年十几万的费用,让家里不堪重负。
一年多前,刚决定送外卖时,家里人都反对。大女儿已经嫁人,在电话里哭得惊天动地:“你要多少钱?我给你钱!”女儿家的日子也不宽裕,他安慰她,“我在家里闷,骑车出去玩”,还在路上拍花花草草的视频发过去。
刚开始,送外卖的确像旅游。看见风景好的地方,王计兵就停下车,花十几分钟转悠一圈,写写诗,一天下来只跑十多单,赚几十块钱。现在不一样了,送单是当前最紧要的事情。最多的一天,他送了48单。每单的配送费是4到8元,靠送外卖,他一个月能挣五六千。
2020年6月,王计兵和他的诗歌在网络上引发关注,“外卖小哥是作家协会成员”。网友评论《赶时间的人》,是“真正属于劳动者的诗歌”。
媒体蜂拥而至。最多时,他一天内接受了3家电视台的采访。
走红后的生活没什么变化。写诗不挣钱,每首诗的稿费一般也就三四十元。仅有的好处是,他的诗歌吸引来名家点评,还在一本国家级刊物上发表了。
现在,王计兵依然每天五点半起床。最近天亮得晚,五六点街灯还亮着,路上很安静,他一抬头,看见夜空上的一弯月牙和一粒星,由此写下一句诗:
月亮是人间的一处漏洞/所以夜从来都黑得不够彻底
几个小时后,他就会骑上电瓶车,忘掉诗歌,送单直到夜晚。
这一辈子为什么要这样
王计兵的生活,在辗转打工中度过。第一份工作在沈阳,工钱一天3.5元,内容是用羊角锤起出旧方木里的钉子,再把钉子直直地取出。
那是1988年,他19岁,3年前刚从初中辍学。工地上电锯声震耳欲聋,工友大都30岁出头, 凑一块儿下象棋、打扑克,露骨地谈论女人。
他融不进去,阅读、写作成为他仅有的消遣。每天收了工,工友们去公园玩,王计兵就坐在附近的书摊旁,读杂志里的短篇小说。他读到三毛写她在沙漠里,把轮胎做成椅垫。他好奇坐在上面的感觉,后来每回看到修车摊,都会讨要废弃的轮胎。
想到美好的句子,他会停在路边,记在纸上或者手心里
1990年,王计兵回到江苏老家,开始帮着父亲在村里的沙河捞沙。
父亲的捞沙船,简易得像块折起来的铁皮,不能坐人。一年到头,他都泡在水里。河里全是流动的沙子,人一走动,更多的沙翻腾起来。每天刚一下水,四肢就被打得发痛;捞完一船沙,身体就变麻木,没有任何感觉。一船能装一吨多沙,三船能装一车,他一天能捞三车,共卖9元。夜晚躺床上,手和脚都痛得像被火烧,往外渗血。
那是他一生中最迷茫的阶段。他想不通:“这一辈子为什么要这样?”
情绪是食粮,阅读、写作就是储粮的仓库,防止他年轻的身体被撑爆。他把父亲给他买毛衣的钱拿来买书,又模仿书里的手法写作,记录身边的人和事。
干活时,他随身带支圆珠笔,但放在内袋,不好意思别在胸前。毕竟,“那是文化人身份的象征”。
捞沙休息的间隙,有了灵感,他就把句子写在纸上、手上,甚至是装午饭的袋子上。最“疯狂”的一次,他脱下身上的黑白条纹长袖衫,在白条上写,密密麻麻,写满了两只袖子。
写得多了,也会想被看见。1991年, 他尝试投稿,陆续发表十多篇微型小说。
这是一个很大的鼓舞。从那以后,白天他继续在河里捞沙,其余时候都窝在自家桃林的一间小屋里创作长篇小说,连续八九个月。桃树开了花,桃林又落了雪,一向支持他发展文学爱好的父亲开始担心了,怕他着魔,几次喊他回家,他不乐意。
11月的一天, 捞完沙,王计兵照例先回桃林,但小屋消失了,变成地上的一堆泥土和秸秆。他跑回家问父亲,父亲承认自己拆了屋,至于稿子,只说没看见。
王计兵蒙了,一点点翻查小屋的废墟。不远处的沙坑里有些新土,他用铁锹挑开,发现里面有一大堆灰烬。稿子被父亲烧了。他用手誊写的、摞起来几十厘米高的、20万字的稿子。
父亲的一把火,烧掉了王计兵的稿子,也烧掉了他发表文章的念想。1993年,王计兵再次外出打工,和妻子一道,去新疆砌过土坯,去山东开过翻斗车,又在2002年来到江苏昆山,居住至今。初来昆山时,身上只有500元。夫妻俩摆地摊、捡废品,蹬着三轮车走街串巷地卖水果,终于开起一家租书的小店,一年多后,又因为无证经营失去一切。
没地方住了,他从工地上找来废弃的木桩,打到河床里,再钉上木板,在河面上建起一间小屋,作为家和店铺。他们在地上铺了褥子,一家五口睡在由废弃家具改造而成的货架下边。
之后几年,为了攒本钱,夫妻俩把从前的活计重做了一遍,直到2005年,终于开起一家小超市。
十来年间,王计兵坚持写作,稿纸是路边捡到的香烟壳、卖水果的纸箱。每有灵感,他就记录下来,有时是几个词,有时是几句话,但写完就丢。最长的作品是一首打油诗,他从自己出生写起,一直写到开翻斗车的当天。20多页纸,最后都被扔进做饭的炉灶,烧了。
后来他接触到电脑,创作的诗歌才有了保存的地方。论坛给了他“说话的机会”,热心人给出指点,少数人提出批评, 他一一回复,表示感谢。
吃着网上的“百家饭”,王计兵的诗歌慢慢“ 长大”了。
诗歌的悬崖
随着王计兵的走红,这些“长大” 的诗歌渐渐被看见了。此时距他首次投稿,已经过去了近30年。
孕育了他写作念头的故乡邳州,早已改头换面。这座位于江苏北部的小城,如今以银杏闻名。
几十年过去了。从前捞沙的河,被规划为风景区,里面再没有沙;从前写作的桃树林,也变成大片的银杏。村里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很多年轻的面孔,他都不再认识。
每次回家,王计兵都为故乡的改变而失落。他常独自信步至未被拆除的老房子前,或在曾经麦浪翻滚的田野上,安静地坐着发呆。
他还记得,小时候家里穷,没有吃的,在一个春天的夜晚,父母来到自家麦地,偷偷割下还没成熟的麦穗,磨成青糊糊,在锅里煮着吃。为了保全尊严,第二天,这对四十出头的父母又去地里晃荡,佯怒吆喝:“麦穗头被谁割去了?!”
两年前,他的父亲去世了。风水先生选中的坟地,正是30多年前父母偷割麦穗的位置。他对父亲烧稿子的怨念, 早已化为理解, 因为,“孩子痛苦的时候,父母肯定更痛苦”。
采访时,王计兵的语气始终没有大的起伏,直至聊到父亲的坟,他哽咽得说不成话。这一生里,除了为父亲,他几乎不哭,显示出一种哲理般的逆来顺受, 他常说的话是:“不公平的事很多,你只能调整自己适应社会。”
“太多的往事如鞭子,把的内心打出伤痕,让我时不时回过头去抚摸,感受一种结痂后的痒。”他曾这么写道。
阅读、写作,就是那只抚摸伤口的手,这种“痒”让他舒心,为他筑起一块生活的隔板,隔开了现实与文学。
在现实里,他话少,而在文学的世界里,他可以不受约束地哭与笑,“好像是对我性格的弥补”。
现在,王计兵51岁了,记忆力衰退得厉害,老是提笔忘字,有时写一首诗,好几个字都得打拼音。但他相信,自己会一直写下去。
“人生是立体的。”他说,如果人生是豆角,诗歌就是那根供藤蔓攀缘的竹竿。“苦难只是其中的一面;它可能是烂掉的一面。还有另一个华丽、光鲜的面——诗歌就是那一面。”
送外卖的间隙,他还在写诗,有时一天写几首,有时一周写一首。若来了念头,他就趁等红灯或在电梯里时,用手机记几个关键词,等闲下来再把词串成诗。
每次捕获满意的灵感,他都会有种兴奋的战栗。最近一个这样的时刻,是几天前,当时,他骑着电瓶车,缓缓爬上一个斜坡。
这像极了所有普通人都会遇到的瞬间——生活艰难,每一步都要拼尽全力才能向前。而王计兵有诗,带着他飞翔。后来,他写下的句子是:
生活像一面斜坡/诗歌是陡峭的另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