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5-17

                                          玉皇庙的土(下)

                                                 ——往事知多少之元稹

除了官场、文学上名声不佳,在感情方面,元稹被污的程度更重。元稹一生中有五个女人,按时间先后顺序为:情人崔莺莺,妻子韦丛,情人薛涛,小妾安仙嫔,妻子裴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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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9年,21岁的元稹在明经擢第后第六年,终于找到一份幕府工作,工作地点是蒲州(今山西永济市)。正是在蒲州期间,元稹认识了崔莺莺,至于崔莺莺的身世,元稹在《莺莺传》里说是他母系远房亲戚之女,家庭殷实富足但无权势,也有人说崔莺莺其实是一个娼妓,不管身世怎样,崔莺莺是一个门第不高,但“颜色艳异,光辉动人”的美人,用元稹的说法“天下之尤物”。毋庸讳言,天下男人,尤其年少轻狂时,都是一个德性,初见美女尤物,只有一个感性的想法:不顾一切,揽为己有。然而一旦据为己有,日子稍长,尤其是考虑谈婚论嫁时,便又理性起来,前思后想——学历如何?工作如何?社会地位如何?对自己前程有益无益……

803年,25岁的元稹终于铨选举官为校书郎,初入官场的他为仕途前程计,走上了政治婚姻道路,娶了时任京兆尹韦夏卿的女儿——韦丛。对于韦丛这样养尊处优的小公主,元稹初始没抱太多期望,没指望夫妻感情恩爱和谐,内心深处时常想起崔莺莺,怀念那段“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似火”的激情时光,每每心底暗流涌动,躁动不安,于是寻求寄托中,写下了《莺莺传》。出乎元稹意料的是,婚后慢慢发现,韦丛没有大小姐毛病,温柔贤惠,井井有条地打理着柴米油盐,甘心情愿跟他过着清贫生活。原来先结婚再谈恋爱也是可以的,于是莺莺慢慢淡出了元稹的记忆,韦丛越来越成为元稹生活之不可或缺。然而,幸福的生活没持续几年,809年7月韦丛因病去逝,时年27岁。

时间回退四、五个月,元稹作为监察御使出使剑南东川,住所在梓州(今绵阳市三台县),距离成都280里路。那时31岁的元稹风华正盛,诗名昭彰; 42岁的薛涛才貌过人,风韵犹存,名动成都。一入蜀地后,元稹便通过薛涛旧友严绶邀约,薛涛专程从成都赶到梓州相见。梓州一行,薛涛一待就是三个月,直到元稹招致朝中权贵忌恨,改任洛阳。分别那天,不知有没有绵绵细雨渲染气氛,反正二人都伤感的不行了不行了的,后来薛涛在文章中说,“临行诀别,不敢挈行,微之泣之沾襟。”“挈行”意思是牵手并行,”微之“是元稹的字,可见那场分别有如生离死别,二人连牵手并行的勇气都没有,生怕靠的太近便再难分开。梓州一别,二人再次见面是五年后,那时元稹被贬江陵(今湖北荆州),814春薛涛由成都顺江而下,赶赴江陵会晤元稹,最后还是无果而终。

荆州期间,元稹于811年在江陵纳安仙嫔为妾,二人育有一子——元荆,814年安仙嫔病故。815年,元稹又续弦河东名门望族之女——裴淑,直至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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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观元稹的感情婚姻,确实有薄幸的嫌疑,容易遗人口柄之处有三:

其一,元稹对崔莺莺始乱终弃,为了仕途前程,娶了韦丛。这是元稹的硬伤,他真实地伤害了莺莺,是毋庸置疑的。然而,非要借此说元稹人品有多差,人有多渣,不免有些危言耸听。原由一,在崔莺莺这里犯的错,更多是荷尔蒙犯下的错。莺莺当是元稹的初恋,某种程度上讲,初恋不是一种真情实感,是荷尔蒙致幻的结果,是性欲最初且最强烈的一次冲动。天下人的初恋,又有几人不是“始乱终弃”呢,为何偏要苛责年轻的元稹?何况唐朝的文人士子多是这个德性,把仕途前程看的比啥都重,何止元稹一人有过这样的“始乱终弃”;原由二,寒门士子擢第入仕后,攀附权贵名门,走政治婚姻这条路,为当时社会风气使然,不是一人一己之力可以扭转的,元稹只是随波逐流地做了一个世俗的选择。有如现代的港姐明星,总是被富豪们盯着一样,一经出道露面,立马被人揽了过去。唐朝那时,名门士族、达官显贵们不盯娱乐圈,却紧盯科举圈,一旦才华横溢的寒门士子科举入仕,便被官贵们招入门下,或为学生,或为女婿,因为这些有才华的年轻人,个个都是潜力股,前途不可限量,达官显贵们为家族门第长远利益计,很是钟情招揽这些寒门士子。

其二,“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元稹既然那么挚爱韦丛,为何韦丛卧病期间,他究竟与薛涛爱的死去活来,以及韦丛离世不久,他就按耐不住寂寞,纳了安仙嫔为妾,可见元稹是个心口不一的渣男。其实持这种观点的人,多是现代人。许多人忽略一个事实,唐代的婚姻制度不同于今天的一夫一妻制,是一妻多妾制。一个男人爱自己的妻子,同时也爱自己的小妾,这并不矛盾。所谓一个男人只能爱一个女人,这只是现代婚姻基于道德层面的限制,并非男人生理上不具备多情的能力。再者,元稹是韦丛去世后一年多后,才纳安仙嫔为妾的。那时被贬江陵的元稹意志消沉,疾病缠身,尤其是还有个“扶床行”女儿需要照顾,出于“相夫教子”的家庭生活需要,元稹身边不能没有个女人,这也是烟火生活的常情,过多苛责反倒不近人情了,何况元稹只是纳妾,并非娶妻。赘述一下,在唐代,妾的地位极其低下,娶妻需父母同意,纳妾无需父母同意,妾是丈夫的私有财产,可以随意变卖,甚至处死,法律也不予追究,可以说元稹纳妾的本意,就是想找个女人照顾生活,是个权宜之计,续妻的婚姻大事需要从长计议。

其三,元稹辜负了薛涛。其实元稹不娶薛涛正常,娶了薛涛反是咄咄怪事。元、薛二人互相欣赏原因有三:一是同是家道中落,备尝人情冷暖,经历相仿;二是同是诗人,皆具才华,有共同语言;三是所谓郎才女貌,互相倾慕。这也是两人一见钟情,迅速发展为情人关系的原因。同样,两人可以走的很近,却无法走到一起的原因也有三:一个是身份卑微的乐妓,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官员;一个经历复杂的老女人,一个锋芒毕露的小男人;一个是急于嫁人看重情感,一个是急功近利看重仕途。这种差距决定了两人在激情退潮后,能维持住情人关系,不过早地形同陌路就不错了。退一步说,美貌、有名、才华、激情、性关系历来不是婚姻的KPI指标,婚姻讲求的是“门当户对”,不要说封建时代,就是开放的今日社会,这桩姻缘也成不了,成了也是昙花一现。我们不能因为薛涛是个名妓,集美貌、学识、阅历于一身,且“迷弟”般对元稹一往情深,就要用舌头绑架元稹非娶薛涛不可。就算元稹是顾计仕途前程不敢娶薛涛,亦无法说明元稹人品出了问题,毕竟趋利避害是每个人的天性。

《旧唐书》说元稹“稹性锋锐,见事风生。”意思是说,元稹性子急,雷厉风行。元稹如此性格,恰恰说明他是一个单纯且率直的人,没有太深城府,不谙人情世故,用现代术语说“情商不高”。情商不高的人虽不讨人喜欢,但是与“人心丑陋”、“人品肮脏”是绝然不同的两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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