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队长生涯(2)

        第二章


滔滔不绝的澧水,发源于湘西的大山深处,九曲十八弯的经桑植过石门、临澧、澧县、还有津市后,水流因河道变宽而突然流得平缓起来了。

我儿时的家就是住在那段平缓的河的东岸边上。那个地方在古时候,有个丁头拐,水深堤宽,是个行船落脚的好地方。今天来几条船停那儿,明天来几条船歇那儿,后来就慢慢形成了一个靠船的码头。过去,码头上不仅有众多的商铺和这样那样吃喝玩乐的酒馆、茶肆,还有行教的经堂。鼎盛时,码头上一天到晚人流不息,酒肉香飘四溢,还有经堂里钟声回荡、香烟袅袅。

解放后,丁头拐水道变浅了,不通航了,码头也就不再是码头了。到了人民公社时丁头拐改名豆港大队,并沿河堤划分十二个生产队,我父亲他就管着这个第八生产队,因为他是个党员。

豆港八队,全队二十七八户人家,一百五十几口人,水田和旱地加起来有三百多亩,在当时算是一个比较大的生产队了。队里地主一户没有,富农有二户,其余都是贫下中农。

“热在三伏,冷在三九,”大寒前后的“三九天,”虽然离春天已经不远了,可是还着实的冷。白天人围在火坑旁还怕动得身,出门到外面玩一会儿冷得流的清鼻涕都结了凌革儿(冰渣渣)。那时的热天就是真热,冷天就是真冷,春夏秋冬,一年四季分明,不像现在冬天很难见到一场雪。

我们家的房子,特别是堂屋,在生产队里算是大的,那时队里还没有做专门的学习室,我们家的堂屋当时就是队里社员群众临时开会或是学习的地方。堂屋的正面木板壁上方还张贴有很多领袖的标准像,记得有马、恩、列、斯、毛、刘等领袖的标准像。

有了较大的堂屋,又是队里社员开会和学习的场所,所以那时候我们家算是队里最热闹的户了。下雪了,大家白天不能出工,只要我们家的堂屋里火坑里有火,队里的大人小孩好多都会来我们玩,火坑四周有时都挤得满满的人,火坑边上没有坐的位子了,有时还有站着烤火的。大人扯白话,伢儿就是你推我攘的做游戏,满屋的人,屋里就不显得那么的冷。

农村的人,特别是男劳动力,一年上头是没有几天能轻轻松松呆在家里玩的。只要天气放晴了,清晨,我父亲就会拿上铁皮喇叭筒催着大家上工了:夏队长你带几个人去清理什么位置的毛沟,曾会计你带几个人去湖边上几块的田里挖粪氹,曹松茂你带上几个人去豆港商店里买多少多少石灰和磷肥什么的…。

在冬里,青年妇女跟队上男劳动力一起多的时候是挑热水氹(家家户积杂肥的坑),一般都是从北头的李家洋家的热水氹挑起。那时候种粮种棉最缺的是肥料,人拉的粪便是最好的肥料,其次是鸡粪,再就是猪粪和牛粪。每家每户的屋垱头有个坑,门前扫的垃圾,烂菜叶和菜蔸,门前长的杂草和树上落下来的树叶统统入坑,洗澡洗脚洗脸的热水还有洗衣服的脏水等等也都入坑泡这些杂草和垃圾,乡里的人就叫热水氹。热水氹沤的也是很不错的有机肥料,队上也是给工分的,只不过没有人粪、鸡粪记的工分高。

挑热水氹的肥料,一般是用竹篾片编制的密土箕挑,稀一点的也用尿桶挑的,这些肥料运到田里田埂边挖的粪氹里,开春后还参合其它的如绿肥、人畜肥等肥料再沤制。

挑热水氹是很辛苦的活,肩上百八十斤的担子,从居民点挑到队里的田间的各个粪氹里,几百米上千米的路,一天到黑来回不停地跑,你说辛苦不辛苦。还好,到了六三年,大家都有了饱饭吃,一个个身体都养强壮了,干起活来也就有劲有力了。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挑热水氹的男男女女是队上年轻一点的,一路五六个一行,有时八九个一行,其中有人说点笑话,大家身上的担子就觉得轻了,回程路上还有打情骂俏的,还有讲骚话话的,去时的疲惫也就消失了许多。

“进武,你以后跟队里的几个女青打闹时,要注意些,你是结婚了的人,特别是陈家幺妹你上街不能再给她买手绢什么的,现在舌头底下压死人,你爱人秀英对你都有很大的意见了”。“哦,我那天去县城,她是搭我买的,她是给了钱的,秀英她是瞎胡闹。”父亲跟夏付队长挑着热水氹肥喘着粗气在说话,那时的队长与付队长是与社员干一样的活,挑肥还是跑在前头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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