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复兴两位代表人物的邂逅、交往、相知——纪念达芬奇逝世500周年

文艺复兴两位代表人物的邂逅、交往、相知

——纪念达·芬奇逝世500周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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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重量以最短距离掉向地心”——列奧那多•达•芬奇

今天是达·芬奇逝世500周年纪念日。人们因为他的绘画而热爱和崇敬他,但他的贡献远远超出绘画。这位文艺复兴最完美的代表,是人类史上绝无仅有的全才。在绘画之外,他几乎探及科学的一切领域,留下的15000页手稿,令后世震惊,爱因斯坦认为,达·芬奇的科研成果如果在当时就发表的话,科技可以提前半个世纪。

达·芬奇的绘画,是一个永远撩拨人兴趣的话题。但今天这个日子,笔者从《马基雅维利》一书节选出“邂逅列奧那多•达•芬奇”这部分,涉及绘画不多,而更多是他对大自然的痴迷、对宗教的态度……

  邂逅列奧那多•达•芬奇

在罗马尼阿惊心动魄的近四个月中,对于马基亚维利来说,还有一个不寻常的经历。这就是结识了列奥那多•达•芬奇。

虽说列奥那多也是佛罗伦萨人,而且后来不少人把他和马基亚维利同视为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最有创见的哲学家, 但在马基亚维利到罗马尼阿之前,两人从未谋面。早在1482年,列奥那多就离开故土去了米兰。那时,马基亚维利才是 13岁的孩子。列奧那多在米兰一住就是17年,1499年10月 法王路易十三侵入米兰,列奥那多在12月逃离,途经曼图亚、威尼斯,第二年4月才冋到佛罗伦萨。当吋,年轻的马基亚维利已是共和国秘书,不断接受出汸任务,很少呆在佛罗伦萨。但他知道这位意大利公认的大师是个罕见的非凡人物,不久前还听说,列奥那多的素描草图在佛罗伦萨展出,引起倾城轰动,人们争先恐后跑去看“列奥那多奇迹”。到罗马尼阿不久,一次进宫拜谒,公爵身边一个风神秀美、气宇非凡的人一下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这个人有着雕像般的巨大头颅,一团泛着红辉的金发覆盖在英俊宽阔的前额上,又柔软鬈曲地顺势从脑后直披齐肩。下巴仿佛是用白玉精心雕琢出来的, 配上一个完美端正的鼻子和形状同样无懈可击的圆润嘴唇。这是一副谁见丫也忘不了的绝美面容。但最吸引马基亚维利的是那双蓝眼睛,眼中闪耀着的智慧光芒照亮了整个脸庞。一件玫瑰色大氅轻轻从肩头披下,它没有遮住那颀长身躯的矫健之美,却更加衬出了主人的高洁。在充满阴谋和暴力气氛的凯撒宫廷,出现这么一个超凡脱俗的人,马基亚维利大感意外。很快,他就知道了这人就是多才多艺、大名鼎鼎的列奥那多•达•芬奇。

原来,列奥那多从米兰问到佛罗伦萨后,两年中很少有接货机会,生活陷于困窘。这年8月,他离幵了佛罗伦萨,受雇于凯撒。马基亚维利到罗马尼阿时,列奥那多已先来了一个半月。

两个佛罗伦萨人身处异乡,又都有着杰出的智慧,自然会彼此吸引。马基亚维利热衷于谈政治,他颇有些夸张地认为,同聪明人谈政治,比每日的面包还重要。可是在罗马尼阿,除了很少能见一面的公爵,平时接触的就只是那些军官。跟军官们在一起只能豪赌豪饮,插科打诨,谈女人。和他们谈政治,他感到索然无味。遇到列奥那多,他兴奋极了。关于这个 人身上无所不在的智慧和才能,他听说过许多。列奥那多在米兰时,一人兼任工程师、建筑师、画家、雕刻家和宫廷乐师,这在全意大利尽人皆知。他在那里有多得令人难以置信的发 明创造,还创作了《岩间圣母》和《最后的晚餐》这两幅惊世杰作。《岩间圣母》不仅每一笔都画出了永恒的美,而且,画面上人物形象与石块、植物之间形成协调的几何比例,表现出把宇宙看作一个秩序井然的和谐整体的信念。马基亚维利对美的事物缺乏敏感和热情,但对其中宇宙和谐的信念很感兴趣。隐含在《最后的晚餐》中的一个思想:人不断由于自己的同类而遭受挫折和苦难,更是引起他的共鸣。他还听说过这位大师许多轶闻趣事。流传很广的一件事是,大师曾为一位权贵雕过一尊圣母像,作品的完美魅力竟使得这个权贵绝望地陷 人对偶像的热爱,权贵害怕自己的爱恋亵渎神圣,招来惩罚,不得不急忙将这珍品转卖他人。列奥那多神奇的才能和超凡入圣的外表引起马基亚维利强烈的好奇心。列奥那多对人和事物有着无边的兴趣和探索的渴望,唯独对政治不感兴趣,但马基亚维利见解的新奇和锐利吸引了他。他对这个年轻外交官的坦率性格也抱有好感,但最吸引他的还是那玩世不恭的神态举止和蕴藏于内的似火热情之间的强烈反差。这两个年龄相差17岁的同乡,由于相互的吸引和好奇,成了忘年之交。

马基亚维利一有机会就到列奥那多那里去。他觉得,同列奥那多进行充满智慧的交谈,犹如享受精神的盛宴。在这两个永远沸腾着新思想的杰出大脑中虽然有着不同的兴趣方向,但也在许多问题上有着相近的看法。列奥那多认为,由于宇宙是一个逻辑上并然有序的整体,它适合于深刻的思考。

他相信,自然的奥秘隐藏得很深,但人可以发现它。在这一点上,马基亚维利同列奥那多的认识很相似。只不过,列奥那多身上那种去发现大自然奥秘的坚决意向,在马基业维利身上表现为要去探索政治活动规律的决心;一个为自然中最奇异的和与众不同的事物所吸引,一个为社会生活中与众不同的行为和力置所吸引;一个认为可以像解剖人体那样研究植物结构和人们灵魂深处的感情,一个认为国家的兴盛衰亡受着如同数学、物理学法则般精确的自然法则支配;列奥那多提倡运用归纳法,马基亚维利从经验中总结出规律。在这些话题上,两人十分投机。

在彼此交往中,马基业维利惊奇地发现,在列奥那多髙雅华贵的外表下,不光有个异常出奇的大脑,还有着与他外表不相称的罕见的勤奋。列奥那多从不曾像他那样常常把时间浪 费在无聊的事情上。列奥那多无时不在工作,不论到什么地方,随身都带着笔记本和速写本。他们一同随公爵出征时,沿途见到的果树、农田、自然景物、教堂大钟、路边的沙砾、石头、 小草,行军者的装束、表情……列奥那多都画了速写、作了笔记。难怪他像个无所不知的神灵!有一次,他谈起写过的和准备写的题目,范围之广,把马基亚维利惊得目瞪口呆。这些 题目包括:古代寓言、中世纪哲学、地球的大小以及与太阳的距离、海潮的起因、猫头鹰的夜生活习惯、地心引力、火焰的性质、鸟兽习惯观察、几何原理、作战武装、飞行器、潜水器、光和 影……甚至还包括治疗膀胱结石的处方。

列奥那多口才很好,即使谈起最深奥的科学问题,他都表达得异常生动而准确。他用“一切重量以最短距离掉向地心”这样一句话,就简洁明快地表达了对地心引力的猜测,令马基 

亚维利赞叹不已。他曾以诗一般的语言对马基亚维利谈起他的生命哲学,他说:“当我认为自己正在学会生活时,我已经学会死亡。怀着永恒渴望的人总是喜悦地期待着每一个新的春 季和夏季、新的一个月和新的一年。这就像飞蛾扑向亮光。人没有觉察到他期待的是自己的毁灭。”他接着说,“这种期待是自然的本性和灵魂。它发现自己羁留在人类肉体的生命中,所以不断渴望返回它自身的本源。”从这番很像柏拉图哲学语言的话中,马基亚维利窥见到了列奥那多精神的高深阔远。

列奥那多兴趣范围广阔无边,只有两个话题从来不谈。一个是宗教,另一个是对他宠信有加的瓦棱蒂诺公爵。他越不谈这些,越勾起马基亚维利的好奇心,千万百计挑起这些话题。马基亚维利身上本来就有一种或许是得自佛罗伦萨文化基因的嘲弄天国的异教精神。教皇在意大利起的分裂作用和许多教会人士的道德败坏,更使他对基督教及其教会持激烈批评态度。他的直觉告诉他,列奥那多在精神上也是一个异教徒,他很想听艺术家谈谈宗教见解。一次,他用幽默的语调谈起上帝:“上帝好像并不反对强大,但他大概也不会使人们繁荣。”说完,对列奥那多狡黯地眨了眨眼。列奥那多不置可否,只是笑了笑。当他一谈到祖国的孱弱和意大利半岛无可救药的混乱局面,对教会的愤怒就会抑制不住地爆发出来。他激烈地指控:教会使世界沦为了恶棍们的牺牲品,这些恶棍可以随心所欲、为非作歹,却不受惩罚。每当这时,列奥那多发现年轻的外交官眼里似乎在喷出火来。他把话题岔开,去谈人这种小宇宙和大宇宙的关系,谈宇宙中第一推动者的正义……这些超脱尘世的话题有一种平息愤怒的神奇作用,使马基亚维利很快安静下来。但关于教会,列奥那多还是什么也没说。可有一次,当马基亚维利谈起萨伏那洛拉受火刑的事,他发现一向态度超然、平和的艺术家脸上流露出痛冷的表情,这给了他深刻的印象。不久以后,公爵再次率军出征,他二人随同前往。经过一个小村庄时,看见一座教堂门前几个肥头大耳的教士正在用一些木制小十字架、小石头和鹅毛之类东西冒充圣物骗取村民的钱,他们吹嘘这些“圣物”可以免灾祛祸。马基亚维利的刻薄劲又上来了,径直拿天堂、地狱开起了玩笑:幸好除天堂之外,上帝还设了炼狱和地狱。这两处可是给教会生财的好地方。要不然,那些什么正事也不会干的教士们就只有挨饿的份了。他说话时,列奥那多一言不发,但正一边用眼睛锐利地观察,一边手里的铅笔正在速写本上飞快地移动。马基亚维利探过头去,速写本上画的并不是几个教士卖“圣物”的情景。那画面十分奇特,一望无脉的海浪上有一条小船,上面坐着一个教士。这教土有一副紂狼的凶恶嘴脸,眼神十分凶残,还外加贪婪和狡猾。这贪婪和狡猾的神情很像教堂门前那几个骗钱的胖家伙。

看到这绝妙的构思,他脑海电闪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教会人士根本不像他们自我标榜的是牧羊人,而是专门吞食上帝羔羊的犲狼。画面上的豺狼教士正凭借海浪驶向天涯海角,去把全世界的羊都抓进狼嘴。他兴奋地盯住草图,心想,艺术家平时对教会态度淡漠,表现出来,却有如此锐利的杀伤力。但两人都没有估汁到,这幅即兴之作表现了惊人的先见之明。40年后,在意大利文艺复兴几百年中已经销声匿迹的豺狼机构——宗教裁判所,又要在罗马复活了。① 它将以这豺狼教士乘风破浪到处套羊的劲头,到哪怕世界的尽头去捕获猎物。

马基亚维利觉得列奧那多身上最难解的谜是他对公爵的态度。列奥那多自8 份来到罗马尼阿后,公爵委以他军事工程师重任,每次出征必要他随军前往。凡公爵杀人放火之处,他都去过,凡公爵施展的计谋,他都见识过。可他从不作任何评价。但他分明又厌恶战争、厌恶流血,他对马基亚维利多次表示过,战争是“最残酷的蠢事”。意大利这地方,最微不足道的原因也可以成为杀人理由,人们习惯了轻率地对待生命。对这样一种风气,他持强烈的批评立场。他不光反对剥夺人的生命,也反对剥夺一切生命。尊重生命,是这个平时话并不多的人经常的话题。在他看来,生命是神圣的。人们既然无力创造生命,也就无权毁掉生命。“夺去任何牛物的生命 都是一种无比残暴的行为。” “谁不尊重生命,谁就不配得到它。”在说这些话时,一向温和的艺术家显得斩钉截铁。他曾以马基亚维利难得见到的激愤态度痛责人类总是彼此争斗,哪怕伴随争斗双方的是巨大损失和频繁死亡,也丝毫不能阻止人们的恶意。他预言,人类如果不抑制自己的自私和恶意,还将出现这样一种局而:“在他们凶猛的手下,地球上巨大森林中大量的树木将躺倒在地;当他们填饱肚皮后,就随心所欲地将死亡、争斗、苦役和恐惧、流离失所带给每一种生物。”“那些不该被追逐、骚扰和消灭的东西将从地面、地下和水中消失,一个国家所有的被夺到另一个国家去;他们自己的躯体成了成了被他们屠杀的生物肉体的坟墓和转换装置”

这番不祥的预言在后来的几个世纪将以何等惊人的程度变为现实,无论是列奥那多还是马基亚维利,都难以想象。当时听到这番话,一向主张靠实力解决问题的马基亚维利倾向于信奉弱肉强食,但列奥那多广大无边的爱心还是令他感动。

列奥那多是个清醒的科学家和人类行为与本性的观察者,对于人类能否改弦易辙,不抱幻想。但他洁身自好,决不加人对生命的伤害。马基亚维利知道,正是这种信念使列奥那多成了一个素食主义者。他有好几次看到列奥那多从鸟贩手里买来小鸟,把它们放回天空。每当这个时候,充溢在列奥那多眼里的爱意使马基亚维利产生一种不可名状的奇异感觉,他觉得大师身上有种可望而不可即的伟大,丝毫不像这个世界中的人,而像个暂时栖居在凡人中间的神。

可令他万思不得其解的是,这样一个圣洁的人怎么会为瓦棱蒂诺公爵服务。公爵杀人如麻,而且还是佛罗伦萨最凶恶的敌人。一次,看见列奥那多正在为公爵绘制军事地图,他终于忍不住了:“您怎么能帮助共和国的敌人呢?”列奥那多却露出吃惊而不解的表情。马基亚维利以前也看到过他流露出这种表情。那次,是他在向列奧那多谈君王统治术。他说,必 要时,君王可以行恶,但应该做得巧妙,尽可能不让人发现,“你拿到了就是你的,没人看见就捉不住你”。列奥那多吃惊不小。但这次列奥那多对这个问题也显得吃惊,马基亚维利觉得有点哭笑不得。他发现,这位智慧几乎深入到人类知识一切方面,堪称人类智慧象征的大师,对政治却无知得像个孩童,竟然会只关心把地图精确地绘制出来,地图会被拿去做什 么用,他根本想都不去想。为什么要为公爵服务?列奥那多说:“如果所有权贵都是狼,到哪里也逃不出狼爪。但如果能研究自己喜欢的东西,为他们中谁服务都一样。”他现在年已半白,在异乡漂泊了二十多年,生活在米兰的时间最长。米兰长期与佛罗伦萨处于敌对状态,米兰公爵卢多维科•穆罗也同凯撒•波吉亚一样,是个狡猾凶残的人。但这个人同时也知人善任,对艺术有着真诚坦白的爱。他的宫廷荟萃了许多意大利的出名人才。在米兰那十儿年,是列奥那多生活最安定、科学发现和技术创造最多的时期,也是艺术成就最多的时期。到罗马尼阿,他也抱着可以充分发挥自己多方面才能的希望。可一心想着扩张征服的公爵把他纯粹当军事工程师,要他随军出征,风餐露宿、生活动荡不定,没法潜心研究。马基亚维利觉察到他有些后悔来罗马尼阿。但这种后悔是因为在这里不能干他想干的事,而与“祖国的敌人”这个观念无关。在这一点上,两个朋友是太不相间了。

列奥那多无休止地漫游,到处寻求美、寻求真理。他四海为家,哪里适合就留在哪里。马基亚维利也长年漂泊在外,但这是为了执行共和国的使命。他不能四海为家,对他来说,祖国就是一切。实际上,文艺复兴以来欧洲知识界正并行发展着两股潮流——世界主义和民族主义,而列奥那多和马基业维利分属于这两极。

不过,正如圣洁的列奥那多为凶残的凯撒服务是一个谜,马基亚维利自己对凯撒的感情也像个谜团。他毫不含糊地把公爵看成祖国的凶险敌人,警惕着公爵的一举一动,及时向执 政团发出报告,但又不由自主地欣赏公爵,甚至像欣赏艺术品 那样欣赏公爵那些精明的圈套和暴行。对此,列奥那多的惊讶丝毫不亚于马基亚维利见到他为凶恶敌人绘制军事地图时 的吃惊程度。他二人都目击了公爵杀亲信以平息民怨和在西尼加亚设计诱杀雇佣军首领。马基亚维利对这两次成功的暴行赞扬备至。他夸赞公爵杀雷米罗既公正又英明,列奥那多表示不解,他辩解得振振有词:“对少数人残酷,总比那种陷全国人民于永久混乱中的仁慈要好。”西尼加亚流血事件后,列奥那多更加吃惊,因为他这位年轻朋友竟然像自己写潮汐运动或记载鸟兽生活习性那样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写“西尼加亚陷阱记”。他打破在凯撒问题上的沉默,惊奇地问马基亚维利为什么要喜欢公爵的背信行为。马基亚维利的回答更让他吃惊:“只要能拯救祖国,无所谓守信和背信、仁慈和残暴。政治法则如同自然法则,它超出人类意志之外,超出善与恶之外。”

列奥那多觉得这番议论不着边际。在他看来,公爵的行为同拯救祖国毫无关系,他不过是要保全自己的权力,目的是很自私的。在这一点上二人之间更深刻的分歧显示出来了。马基亚维利认为,“社会的基础是暴力。凯撒有力量忍受得住自由,敢于破坏法律,敢于作恶”,他的魄力使他可以成为意大利的救星。列奥那多却说“自由的并不是凯撒耶种人,他们敢做一切事,是因为他们毫无所知、毫无所爱。自由人是另一种人,他们敢做一切事,是因为他们知而且爱。”马基亚维利认为大师太理想化了,他提醒说人实际做的事和应当做的事之间有很大差别。忘记这个差別的人,一定会倒霉的。因为人本身是邪恶的。”

说起人的木性,他们又一致了。两个人都是人性的观察者,都把人的恶看得很透。马基亚维利咒骂人忘恩负义、反复无常,还讥讽地说:“人们忘记父亲之死比忘记遗产的丧失还要快。”列奥那多谈起人在地球上的胡作非为时,曾发出愤世嫉俗的呼喊:“大地啊!是什么阻滞了你打开并将他们头朝下丢进你的巨大深渊和洞穴的深深裂缝中,不再在上天的面前 展示如此野蛮而残忍的怪物?”但他仍然希望人类少些愚蠢和残忍,想从科学和艺术中寻求遏止恶的办法;马基亚维利则欣赏和总结精明的愚行,想去破译人的政治行为之谜。列奥那 多反感人们为了不足道的野心而互相杀戮,他带着悲悯直接观察生命的悲哀、残酷与被嘲弄;马基亚维利却把野心看成建功立业的强大动力,漠然地面对一个个生命的毁灭,如果这种毁灭有助于国家,他还会予以赞赏。

不过,在那个时代,人们在交往上更看重才智和个性魅力,而不大在乎思想、道德或政治之类分歧。正如天才和恶棍可以和睦相处,列奥那多和马基亚维利之间的深刻分歧也并不妨碍他们的友谊。不管怎样,对马基亚维利来说,在罗马尼阿宫廷炼狱般的灵魂经历中,与列奥那多的邂逅和友谊,给了他一种不可多得的淸新感受。

1503年1月,马基亚维利回佛罗伦萨复命。两个月后,列奥那多也离开了凯撒,回到佛罗伦萨。他在故乡呆了三年,举世无双的《蒙娜丽莎》就是这期间完成的。当马基亚维利组建国民军和组织城市的防御时,他作为工程师跟自己的朋友进行了很好的合作。1506年,他又离开佛罗伦萨,在米兰、罗马等地漂泊。后来又了法国,从此徘徊在异国土地上。但两个朋友彼此关心着。1519年,当马基亚维利听到列奥那多客死异国的消息,他震惊而悲伤。他和当时许多人一样,相信造物主无力再产生出一个列奥那多这样的天才了。这当然是后话。

注:①1542年7月21日,教皇保罗三世设立“罗马和全教”的“神圣法庭”。这个宗教裁判所一直存在到1965年。在400多年里,它的火刑堆的烈焰曾卷着浓烟在欧洲各地燃烧,还发布了22版禁书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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