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芒果

芒果啊,好像是单眼皮的样子,看起来是一支劣质的泛白的芒果呢。

是没什么营养的。

如果我们都是孤独的,那就往一块孤独,是不是会好过一点。

上一秒我就哭出来了,我们都希望彼此可以幸福,然后在希望里,我失去了你。

高中军训时,阿肆第一次见识了这个叫芒果的家伙,800米跑步是怎么做到跑下来的??阿肆在心里哭叫着,芒果就像蒸汽波上跌落的蚂蚁,在操场上皮的厉害。

果不其然 开学一个月内 芒果被委任为女生组的体育委员

阿肆 的孤立无援又再一次被周围的人发现 然后放大化  成为了班级里猖狂的小角色

    听周围的人讲,芒果的爸爸,不在他的身边,好像是和妈妈离婚之后,走掉了,离开了芒果,下落不明,而芒果的妈妈,谈了几次恋爱,觉得芒果有些多余,便让芒果和残疾的姥爷一起生活,一日三餐妈妈都会送到芒果住的房子里。芒果也总是在周围的大家里皮着,咋呼着。

   

    阿肆在风声中听到这个单眼皮女孩的事情,心里揪了一下,她就是这样就开始没有理由的心疼起来的。

  果然,孤独它会让你变得渴望存在感。

    他们和大多数学生一起,裹着大棉袄在雪地里打雪仗,在操场的角落努力猖狂地点燃一根烟 心里较着劲看谁敢坚持更长的时间,眼神也都偷偷斜视着周围,在学校附属的超市,买一大堆零食小鱼干,塞在桌子里,上课时偷偷嚼。考试作弊,大扫除。

    芒果她总是周旋在中学同学和高中同学之间,像个居委会的操心大妈,在各个楼层里跑来跑去,看起来很快乐。阿肆想着是归属感在作祟,就看着芒果忙来忙去。

芒果妈妈很少给她钱,都是几块几块,身边的同学大家几百起,芒果几块钱。

阿肆想着,健康这东西还是要大家一起毁坏的,于是在中午午休时,用自己的生活费买一些零食,然后在芒果在这一大帮人群里折腾了一圈又一圈回到她身边之后,大把大把塞在他嘴巴里,芒果也从不拒绝,每次都吃的贼香。阿肆看的幸福,芒果就像个孩子,叨了口吃的,出去跑一圈,回头再叨一口。

叨三年。

  大家叫他体委,什么事都喜欢和他说一嘴,芒果也极度渴望被人需要着。

  他就真的这样总是委屈着自己。

  家里总是这么乱的吗?阿肆在心里念叨着,芒果和残疾的姥爷生活在一间60平米左右的屋子里,姥爷吐字永远都是不清晰的不知道在说什么,肉体被时间和病痛里的无情,包裹和踩踏着。尿骚味儿中长出来一张床,一架简易的衣柜,连通到芒果的小卧室,有Wi-Fi没电脑,对Wi-Fi还是蹭的。

剩下的阿肆也不知道了,她怕自己会吐出来,所以第一次去芒果姥爷的房间时没敢停留太久,她知道自己不是嫌弃,可就是会吐出来啊。

芒果说,哎呀,他就是叫,我们不理他。

芒果说,我去给他喂饭。

芒果说,我姥爷下楼遛弯去了,等他回来。

芒果说,我等我妈来送饭我在吃。

芒果说,我妈早上给我带包子了。

芒果说,哈哈哈哈哈哈

芒果说,厕所在外面,但是要用桶里的水冲一下。

  我们都没有说什么话,阿肆心里想着,我们是不敢说话,一间60平米布满潮虫,腐臭味,苍蝇盘旋,还要等着自己妈妈来送饭,和姥爷作伴,芒果该多无助啊。阿肆想,再多买点零食一起吃吧。

  我们都是善良的,从没提过敏感的词,总是会聚集在他那张小小的床上,被子反着潮,被磨的发亮,我们带着一大堆的食品包装袋,继续蹭着那些会发光的被子。那时候就是觉得幸福。

  一切的开始从那两个巴掌,阿肆没有控制住,在一个大扫除的下午,抽了芒果两个巴掌。手挥到脸颊的声音一直在耳朵里循环,劈的阿肆脑仁儿生疼,这件事发展到班主任,和芒果妈妈那里,阿肆心里倒轻松了一些,还好芒果还可以联系她妈妈。还有人可以找一下,阿肆又可怜起自己,可怜又可恨自己没人可以找一下。

  班头把阿肆传唤到画室的角落,叫上芒果,芒果肿着腮帮子耷拉着,怒视着阿肆,阿肆累得瘫软在椅子上,班头开口就问:又失控了?情绪不行了?阿肆就看着班头,歪着脑袋。

  班头说,已经联系芒果妈妈了,阿姨知道了,但是究竟是为什么你要打她啊,最好别闹到主任室那边了,给芒果好好道个歉吧。

  阿肆看着班头,斜了眼芒果,咽着口水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控制住,要不你扇回来,我帮你扇回来?

  芒果看着阿肆,眼泪吧嗒吧嗒的,眼神里都是委屈和不理解嘴里念叨着:你在说什么,我怎么能打你呢。

  阿肆说:你就打呗,打回来就两清了,我又不疼。阿肆看着芒果,强忍着自己的自责,和要抬起来抽自己的手,她怕又一次吓坏了老师和芒果。道歉之后,跑到七楼天台厕所前的窗户上抽烟。

    引发的是各大社交app芒果指名点姓说 把阿肆当作朋友,但没想到之类的话,阿肆没有说什么。

她知道该是生命里的人,是不会变不见的。写到这里她哭了。

    而后俩傻子才知道 挨的那两巴掌,是因为一场误会。阿肆就等于白扇了。

    操

    芒果的爸爸回来了。

    临近毕业前,阿肆心里开出了花,他为芒果也许可以有足够的钱上大学而开花。

    但这朵花没开多久,阿肆就谢了,阿肆的妈妈在高考备考时去世。

    他们都在找阿肆,他们都找不到。

    后来阿肆知道芒果的爸爸根本就他妈没做什么有意义的事情,象征性的请芒果吃了几顿饭,芒果去河南看了看他,就又消失在芒果的生活里了,阿肆嘲笑自己的天真,看这芒果,嘴里的心疼又硬生生的咽下去了,多想抱抱她啊,可不能啊。

阿肆觉得他和芒果像是两块被弄脏的橡皮泥,阿肆不敢太靠近芒果,她怕两块这么脏的家伙,结合在一块,妈的,生活得把她们搞成什么惨样。

  他和芒果都没能上大学,两个人都留在高中的那个城市,开始工作。

    阿肆恋爱,分手

    芒果恋爱,分手

芒果说,他开始没那么在乎这些朋友之间的那点屁事了,他只想打游戏,睡觉。

芒果说,他觉得啥事都挺没劲的。没劲。

芒果说,他妈和那男的快分手了。

芒果说,他妈有一对象,对她性侵。

芒果说,他妈太傻了,他妈太傻了。

芒果说,他真的谁都不管了,就这样了。

芒果说,她挺喜欢南方的。

芒果说,我喜欢你

    阿肆看着芒果,毕业也有一年了,只有他们两个还在一起,他们各自找了工作,芒果的姥爷去世,芒果被迫让出姥爷留给自己儿子的房子,搬回妈妈和男朋友住的房子,听说搞了一床架子,宿舍的那种,能塞下芒果。

    阿肆爱上了喝酒,总是在喝醉酒之后文采斐然,写点小黄文,和几个感觉不错的男人做爱,做着做着也感觉没劲了,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想起来就画,饿了就吃辣。

 

  后来阿肆残疾,芒果知道了马不停蹄的跑来家里看她,阿肆就把自己锁起来。

  毕业后,没了生活的意义,阿肆过的可真的越来越不是东西。赚不多不少的钱,喝着怎么也灌不醉的酒,自己锁在小房间里,搞的自己哀愁那一个劲的。

 

  芒果在门前,想尽了办法的试探。

  次次被撵走。

  阿肆知道芒果在报答她的小零食之情。

  没能力的时候,大家总是笨拙的倾尽所有去保护自己想保护的。

 

  在每个赶走芒果之后的两个小时,阿肆都会猛抽自己的头,坐在阳台上,十楼的风呼呼的灌着他,然后他就开始狂吐,抽烟,之后再吐。平静下来之后,在微信上和芒果说句,好了。

    阿肆说

怎么自己不是温暖芒果的那个人了

怎么能让芒果来照顾自己呢

        芒果已经很辛苦了

怎么自己这么没用了

怎么自己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怎么自己这么害怕

怎么自己没了动力了

怎么自己这么累

怎么自己废物了

    在一个喝着酒的晚上,阿肆喊芒果来找他,芒果就在路上,还是马不停蹄。

    阿肆喝着酒哭的惨的一逼,嘴里骂着。

操!

老子被人爱惨了!

老子爱惨她了!

然后接了芒果电话,出去亲她,把家里钥匙给她,要芒果回家等他,转身扎在酒桶里。

  回家开门 芒果那货就在床上

  害羞的样子 好像自己要睡了她似的

  阿肆心里想着 俩女的她也不知道咋睡啊

  就抱着睡觉得了

阿肆从来没敢承认过,那几个晚上,芒果在她身旁注视着她的眼神让他害怕。芒果把这个世界对他的伤害,和解化,总带着最温柔的眼神,注视着她,但阿肆总是逃避的,不敢接受,不敢直视。

阿肆总在想 那么美好的东西假如一日结合在一起,那该怎么办啊,要是分开该怎么办啊,如果永远无法共存了 又该怎么办啊。

很多个醉酒的晚上,阿肆抱着她的猫蜷缩在家里白色的地毯上,哭噎着就睡过去,她不敢表达,懦弱的像一朵绽放在秃鹰巢穴下的小青花,时间久了就没落了。

芒果在阿肆的挣扎里,感受到了莫大的难过,也有一天,芒果离开了。

那天晚上,阿肆坐在公安局前,眼窝里没有泪水,心头上没有情绪,她打了支电话给芒果,挂断之余,才看到了芒果的新恋情,一张张酸臭可爱的照片,和芒果笨拙辞藻下表述的爱,对阿肆都是温存的打击。

阿肆想要去上前追问,什么时候的事,不是说好30岁,

阿肆想要跑到他们面前,脱光了自己的衣服,祈求似的让那个女孩看看自己只有芒果,

阿肆想要大声的说,你回来啊,没有你我怎么办。

在几十分钟的沉默之后。阿肆添加了芒果的好友。

祝他幸福,就自己上了路。

再回头看到她,他们都瘦了,阿肆黑了一些,工作的时间占满了她的生活,她也无暇去顾及太多。

在火车靠右排的中间座位坐下,旁边的男孩子玩着手机打着资料,偶尔嘴角上扬着敲击着键盘,左侧的妈妈带着自己可爱的女儿。

耳机里 播放的是父亲的散文诗

阿肆突然有点想哭,然后就沉沉的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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