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一程山水路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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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对于婚宴一直抱有抵触情绪的我原本是不想来的，不想看婚庆公司又是追光灯又是泡泡机，又是香槟又是音乐地忙活半天，最终感动了的也只有一对新人，顶多再算上他们背后的两个家庭。坐在下面的人掏了红包只为来饱腹，偶尔在司仪的央求之下附和着拍几个巴掌敷衍了事。

可这次结婚的是我的闺蜜李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连体婴儿，自然是跳脱不了这一场。不仅如此，我还被安排成“伴娘”，任务艰巨自然是不敢怠慢，但实质上也就是个跟班，想想不那么舒坦，但是为了李可也就认了。

负责跟妆的小姑娘给李可贴乳贴，套上十斤重的婚纱，贴双眼皮胶再贴上一层又一层睫毛，还不忘把她的头发打毛，好顶出一个看似随意蓬松的发型。我挂着一对大眼眶站在化妆镜前看着这双巧手打扮出来的芭比娃娃，这个双颊绯红的李可，我真的说不出这样是否就是美丽的模样。她在对着镜子练习表情，然后好像突然瞥见了镜子左下角里认真看着她的我。

“哎呀，陈曦，万一我一会控制不住哭了可怎么办啊？”

“那就哭呗”我没好气地敷衍了一句，心里并不是开心地看着兴奋的李可，我总觉得她像是旧社会的苦命新娘。可是看着她默默的样子，又不好意思起来，便想打趣。“你知道么，我每次参加婚礼的泪点只有一个，就是爸爸牵着女儿进门然后要依依不舍把女儿交给臭小子。“

“那你今天估计是用不着感动了。”

我又一次意识到自己还是不会说话，每每酝酿之后加进来缓解气氛的话语还是能够不留余地地伤害到别人，就像李可时常无奈地问我到底是没情商还是没智商，我自己也不知道。很多时候潜意识里知道下面的话不该说或是不必说，可是把风的门总是不牢固而让它脱口而出，就像小时候骑自行车，明知道要拐弯了，可是手里的车把就是不听使唤加速度直勾勾去撞墙，摔个鼻青脸肿。

李可之所以说我今天不会感动是因为 婚礼仪式上压根没有爸爸牵着女儿的这个环节。

我昨天陪李可和刘奇来彩排的时候，司仪小哥很小心翼翼地问他两对于婚礼现场有什么要求。李可的“浪漫”二字才只说出来个响亮的“浪“就被不耐烦的刘奇打断了。

“越简短越好，别弄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我在心里狠狠骂了他一句，虽说我也受不了拖沓的仪式，可是为着李可的玻璃心和公主梦刘奇难道就不能委屈一下吗？那他还要娶她干嘛呢？

尴尬了一会还是李可先开的腔，“那就简单点吧，半个小时左右就好了。上次去参加一个婚宴，仪式一两个小时都end不了，下面坐着的人全都不耐烦了。”她小心翼翼朝刘奇笑着。我在心里又把她给狠狠骂了一遍，真是够贱啊，那场婚礼可不是把她感动得稀里哗啦地回来跟我描述了一遍又一遍吗？

没想到刘奇还是不饶人，“半个小时很长了好吧？”

我真是恨不得给他两耳刮子。可是这一切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不喜欢刘奇，刘奇也讨厌我，而我在乎李可，李可又偏偏无比在意刘奇。结婚的是他们两，跟我到底是没有什么干系的。

司仪年纪轻轻所以经验不足，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对新人，估计心里和我捣鼓的一样：那你两干脆别结婚了！但是职业训练不允许他脱口，还是耐着口气却耐不住性子地问：“那新娘子进场总该不能省掉吧？父母恩情大如山啊，怎么着也得让父亲参与一下的。”

“这个还真不用，要是让我爸上去我妈又该不平衡闹翻天了。”李可在这方面的自嘲向来是浑然天成无需打腹稿张口既来的。

司仪小哥其实是想帮着李可出口恶气的，没想到热脸贴了冷屁股，只得一头雾水摇头晃脑地走了。虽说环节少了价钱不少，可到底是年轻小伙，总想着多出出风头，又一直把自己的工作看的不比圣神所以愈发理解不了这一对怪人。

其实我也理解不了的，总觉得在他们两人的关系上李可太卑微太作践自己了，可是又想起来以前心理学老师说的：问题孩子背后必然有个问题家庭。于是我就理解了李可，也顺带着原谅了刘奇。无巧不成书啊总归是有千丝万缕的牵连让这两人写就了自己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