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空一缕馀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折桂令·春情》徐再思(元)
禾秀扔下游戏手柄,穿着粉色格子睡衣,噔噔噔跑去开门。
门一打开,是一个穿着白色短袖极英俊的男人。目测身高1米8以上。
那男子低头冷漠地看了她一眼,推开门,走了进来。禾秀的胳膊还倚在门上,被来人一推一个踉跄。
来人毫无反应,半点歉意没有的向里屋走,一边走一边高声喊:“禾潇你好了没?”
卧室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冷艳美人。盘着发髻,两鬓有几缕弯弯的刘海。举手投足都是贵族小姐做派。冷美人微皱眉头:“又没迟到,陈默,你大呼小叫的干什么?”
男人陪着笑脸,“哎哟,禾大小姐,今天科大的也来了,特意提前半个小时,说是要一睹校花芳容,我这不是着急吗?”
“有什么好着急的。”禾潇漫不经心地说,顺着陈默的簇拥向门口走。经过禾秀的时候交代道,“我今晚不回来了,话剧社有活动,你自己做饭吃。”禾秀小鸡啄米状点头,诺诺的样子。
陈默冷眼看着禾家的双胞胎,别看禾潇平白嘱咐她,其实禾潇心里哪里当禾秀是妹妹呢?不过养猫养狗当个玩意罢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禾潇,禾家两姐妹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禾潇是姐姐,天之骄子。一路全校第一,全市第一,全省第一,保送到央美的。基本功过硬,人又漂亮,还是话剧社的台柱子。即便性格冷淡点,去哪里都是人群捧着夸着。
妹妹禾秀就跟她天差地别。禾秀的长相顶多沾了个清秀的边,高考成绩也一般,家里为了方便她姐姐照顾她,走后门送她进来的,还占了一个体育特长生的名额——实际上她的体育情况谁不知道,去年期末800米测试都跑不下来。
陈默做新生引导时见过一次双胞胎的父母。禾爸爸张嘴闭嘴都是:“你可得照顾你妹妹,她早上起来嗓子疼,你把水放她床头。”禾妈妈还在一边帮腔:“对对,你别老顾着学习耽误了,秀秀早上不喝水要难受一天的!”
你听听这都是什么话!原来天下父母心都是偏的。难道就禾秀喝水重要,禾潇学习就不重要了吗?难道禾秀就不能自己倒水喝吗?
陈默还记得当时禾潇一边收拾两人的住宿行李,一边一遍又一遍的保证。禾秀就坐在一旁看漫画!
都说禾潇脾气不好,陈默却觉得她脾气简直过于温柔了,才让妹妹欺负到头上来。学校里有个什么事,都是禾潇一手包办,禾秀的书,禾秀的入党申请,禾秀的补考手续,禾秀参加的社团活动……一学期下来,禾秀的同班同学根本不记得和秀的脸,却跟禾潇混得很熟,一提她,都说:知道,就是特别漂亮能干的那个,对吧?至于禾秀,就是:好像是有这么个人,但我没什么印象。
没印象,就是禾秀大多数时候给人留下的印象。
陈默这么讨厌禾秀,还有一个原因,因为他喜欢禾潇。所以就更替禾潇鸣不平,有这么一个废物妹妹简直是女神的人生累赘。
这么想的不是他一个,央美有多少人喜欢禾潇,就有多少人讨厌禾秀。
“走啊,愣着干什么?”禾潇催促。陈默一笑,也不搭理禾秀,把门带上就走。
禾秀等走廊的脚步声消失后,才长舒了一口气,五官瞬间鲜活起来。
每次她一见到姐姐的朋友们。就十分紧张,还有一点小自卑。她也不愿意生的平庸啊,她也想像姐姐那样聪明漂亮呀,可是老天爷给了她一个普普通通的外貌和脑子,她也没什么办法嘛。
不过俗话说知足常乐。禾秀安慰自己。在客厅的立式镜前面转了个身,“我只是没有姐姐那么好看,但是放在人群当中也蛮漂亮的。”她去冰箱又翻了根冰棒吃,嘴里咬着冰棒,重新拿起游戏机手柄,开始了愉快的游戏生活。
当个普通人多好多快乐,像禾潇这么优秀,就得老参加各种比赛,多累呀!禾秀操纵着水管工在管道上跑来跑去。
第二天早上,禾秀起床洗漱,看见禾潇在摆早餐。禾潇不知道昨晚活动又排到几点,居然还能早起去食堂买早饭,禾秀每次遇到这种情况就都蛮佩服她。
不过有人带早饭就不用去食堂吃了,食堂人多地少,很挤的。禾秀很高兴。
“秀秀, 我们这次去南京参加决赛,学校给的经费比较充裕,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只当是散心。”禾潇吃早饭的时候问。
“可是我还要上课。”禾秀抓着筷子,很犹豫。
“我可以帮你跟辅导员请假,就说你也参加了这次的后勤准备,以团队的名义一起去。”
禾潇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她请假一定没问题的。禾秀放心了,“嗯,那我也去。”于是这趟南京之行就算定下了。
出发的当天,禾秀拖着一个超大行李箱。关上房门的时候,心里美滋滋地想:“有这样一个姐姐, 有时候也不是一件坏事嘛!你看,不但能够蹭她的比赛去南京玩,还可以借她的光等人来宿舍门口接。”
禾潇今天同往常一样美貌,虽然是去比赛,可他们抽签抽到在最后一天,可以在南京呆上小半个月,前几天都可以稍微放松下。禾潇今天穿了一条法风衬衫式连衣裙,配上草帽,一副要去度假的仙女样子。禾秀坐在自己的行李箱上,对着禾潇流口水,心想:我家姐姐真漂亮。
这时候从楼梯口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两个高大的身影向这边走过来。一个穿着黑色夹克、低领t,还骚包地戴了墨镜,美的张扬又肆意。正是之前来家里催人的陈默。
另一个居然比他还高一点,穿着一件卡其色风衣。由于身高过高,脸部整个罩在阴影中,随着一步步走近, 五官从下巴开始一点点露了出来。光洁饱满的下巴,唇线分明的嘴唇,居然还有唇珠?禾秀笑嘻嘻地欣赏着,“不知道这又是哪来的禾潇地追求者。”
对面男生一步步向他们靠近。他的鼻尖也露了出来了——这个人之前真的没有见过。像是电影慢镜头播放,那一层光和影的分界线顺着鼻头向上滑动,从鼻头到鼻梁、颧骨,最后露出了一双如墨般漆黑的眼睛。
禾秀仿佛听见他眨眼时,浓密睫毛相互碰撞的声音,又仿佛看到了他瞳孔中倒影着的自己——她呆愣的半张着嘴的神情。禾秀的脑子一片空白,重心不稳,从行李箱上掉了下来。
“哎哟!”
陈默一向瞧不起她,这会儿懒洋洋地向李斯年递了个眼色。流露出“看吧,这就是禾潇的废物妹妹”这样的信息。
李斯年没有什么表示,他对眼前的一切都毫无兴趣。 他就在原地站住了脚步没有再靠近。双手插兜,一幅置身事外的样子。
禾潇习以为常地伸手要扶妹妹起来,替她拍打身上的土。往常都是这样的,今天何秀却格外的不自在,她满脸通红,又窘迫又混乱,推开禾潇,蛮冲地说:“我自己来!”禾潇一愣,放手让她自己弄。
禾秀总觉得自己丢脸了,她跌跌撞撞爬起来,没理禾潇,一边拍着自己的牛仔裤,一边不住地说:“没事,没事,诶呀,我没事。”虽然并没有人问她有没有事。
她专心做自己的事,没看见禾潇抬头向李斯年的方向一瞥,眼神里都是暗芒!
李斯年注意到了,居然还回了一个微笑!
他看了自己身边一无所知的弟弟一眼,心想:“傻弟弟,这种高级货色,就你这智商冲上去,估计会被连皮带骨吞到肚子里,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所谓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这两个人精一对上眼,连空气里都是噼里啪啦的电闪雷鸣!
偏偏这个时候,禾秀毫无知觉地冲禾潇催促:“快走吧,他们一定等着急了。”禾潇皱了皱眉头,还是抓着她肩膀仔细地检查了一遍:“你真的没有哪里疼吗?”
“你这样看我,显得我更矮了!”禾秀在心中呐喊。她强撑着,说:“真没事,你别担心,我们快走吧!”
“好。”禾潇看她活蹦乱跳的,终于放过她,伸手去拉自己的行李箱。陈默一个箭步冲过来,从她手里抢走行李箱,口中说道:“给我个机会发扬一下绅士风度吧,哪能让美女动手。” 说完,拉着拉杆箱向前走。
李斯年这时候才不紧不慢地踱着步到禾秀身边,握住禾秀的行李箱。“我我我,我行李箱有点重。”禾秀磕磕巴巴地说。
“不重,你刚才没事吧?”李斯年问。
“没,没事。”禾秀结结巴巴地答。李斯年没动, 他用眼神看向她还握在行李箱拉杆上的手。禾秀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把手松开,她像被火烫了一样把手缩回来,背在身后,局促不安。李斯年被她小学生一样的行为逗笑了。
他轻笑一声,提着拉杆箱向楼梯走去。
“他笑了吧?他刚刚的确笑了一声,他一定是笑了。”禾秀想,“他是不是在笑我蠢?”她人生中第一次慌乱中又伴着喜悦,就好像是不知不觉间发生了一件大好事,只是自己比较迟钝,还没有发现,恍惚间有所感应。到底是什么事?
“秀秀,走呀!”
“哦,好。”
崔先生的碎碎念:
这件事当然就是你情窦初开了啊,傻秀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