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在一起,便用生命换你几行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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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行清泪,换你一阕新词。我知道,在你的心里,一直有我的位置。虽然婆婆控制了你的人,但是她管不了你的心。我愿用我的命,再换你几行短诗,数载相思。只要你还活着,我就会一直活在你心里,谁也赶不走。那样,我觉得,自己也未必就输了。FR:唐婉


一条朋友圈引发的抑郁发作


861年前,一位姓陆的男子,在朋友圈发了一条文字,配了一个园子的图片。之后,一位姓唐的女子,在后边回复了一条。没多少日子,唐女士抑郁而终。男子发的文字有个标题,叫作《钗头凤》。没错,如你猜想,男子是陆游,女子是陆游的前妻唐婉。

其实,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唐婉还想给陆游发一条微信,但是最终留在了草稿箱,没有发出。内容如下:

两行清泪,换你一阕新词。我知道,在你的心里,一直有我的位置。虽然婆婆控制了你的人,但是她管不了你的心。我愿用我的命,再换你几行诗,换几十年的相思。只要你还活着,我就会一直活在你心里,谁也赶不走。那样,我觉得,自己也未必就输了。


陆游:对不起,婉儿,我其实不想做妈宝男


以现在的眼光看,陆游身上似乎有些妈宝男的特征,毕竟他因为母亲的干预和唐婉离婚。但如果回到宋代,身临其境,似乎又没法怪他。

来看看陆游的原生家庭吧,祖上是北宋名臣,即使到陆游初生时,陆家也是江南名门望族、藏书世家。而母亲出身江陵唐氏,也是士族。所以,这样家庭里的孩子,自然承担着延续甚至是重振家族荣耀的重担。更何况,这陆游自幼聪颖,一看就是好胚子。

所以,陆游终究不只是唐婉一个人的丈夫,他身上背负了太多东西。年轻的陆游,自有一番报国之心,但众望之下,偶尔也会感到有一些疲累之感。所以,当同样聪慧、有生活情趣的唐婉嫁过来之后,陆游立马找到了压力释放的出口。俩人整天吟诗作对,玩得不亦乐乎。

有人说陆游的母亲唐氏是唐婉的姑姑,也有人说不是。但无论怎样,她开始感受到,自己对陆游的控制,受到了挑战。作为陆家对陆游的成长监护人,也作为一个母亲,她向来强势。哪能见得陆游的心被另外一个女人带走,于是这个聪明温婉的儿媳妇,在她眼里成了对手。

所以,唐婉成了婆婆的批评、打击对象,理由是让陆游耽于闺房之乐,破坏了陆游的上进心,阻挡了他的仕途。但这对于情投意合的才子佳人而言,并没有太多作用。陆游开始越来越不听婆婆的话。眼看对儿子的控制越来越无力,婆婆终于火了。她再也容不下唐婉的存在。

最终她找到两个理由,终于堂而皇之的把唐婉给休了。一个理由是,在道观里算过了,唐婉命里克夫,有她在陆游就难取功名;第二个理由是,无后。两条,足够了。两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控制权的争夺战,就这样告一段落。

陆游有过抗争,休妻后偷偷把唐婉藏在别院。但后来,还是被发现了。如果再要求他继续抗争,那只能做第二个焦仲卿了。从我们的私心讲,真心不愿意那样,那样我们就少读到很多的好诗。


唐婉:我愿香消玉殒,换你长相思


在今天的男人看来,唐婉是一个近乎完美的伴侣,大家闺秀,有生活情趣,夫唱妇随,能睡到一起,还能玩到一起。只可惜,她嫁对了人,生错了时代。她身上,其实应该还是有一点忧郁气质的,有才的女子都是如此。失去了陆游,而且是以被休的方式,对她来讲,是难以愈合的伤,埋下了抑郁的种子。

即使被休之后,她依然能够再嫁给皇族后裔赵士程。人如其名,是个实诚人,崇拜陆游,爱护唐婉。典型的现代言情剧里暖男型男二号。所以,对唐婉来说,多少可以修复心灵的创伤。但解铃不是系铃人,依然无法真正打开她的心结。

十年后的沈园偶遇,老实的赵士程的成全,让两人得以再次见面,喝了杯酒,哭了一会儿,但并没有太多言语。而陆游随后却补了致命一刀,一阕《钗头凤》,引发了唐婉内心深处的抑郁和幽怨:既然生不得最爱之人,又有什么可留恋的;如果死,可以换来你的一生相思,何妨阴阳两隔,共念一段情。于是,回复了一首《钗头凤》之后,没多久,她抑郁而终。


那些和泪啼血的诗,那笔还不完的情债


唐婉的目的达到了。她生命以如此方式结束,让陆游一生都放不下,无论漂泊到哪里,都背着这个情感的包袱,时常打开看看。人人都知道他爱国,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个女人在她生命中的分量。他们两个真正在一起的时间,不过几年。但唐婉离去之后,陆游却不得不用一生来想念她。

新婚的时候,曾经为唐婉写过一首《菊枕诗》,记录的是美好时光里的儿女情长。这点小事儿,陆游到63岁的时候还记得。那次,他路过沈园。写下了:“采得黄花作枕囊,曲屏深幌泌幽香。唤回四十三年梦,灯暗无人说断肠。”“少日曾题菊枕诗,囊编残稿锁蛛丝。人间万事消磨尽,只有清香似旧时。 ”

68岁,他再游沈园,看到园子已经换了几次主人,当年题词的墙已经斑驳,忍不住难过起来: “枫叶初丹槲叶黄,河阳愁鬓怯新霜。林亭感旧空回首,泉路凭谁说断肠? 坏壁旧题尘漠漠,断云幽梦事茫茫。年来妄念消除尽,回向蒲龛一炷香。 ”

75岁,唐婉逝世已经快四十年了,他写下:“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梦断香销四十年,沈园柳老不飞绵。此身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泫然。 ”

81岁,陆游已经老了,不能经常去沈园了,有一次梦到了,醒来后写道: “路近城南已怕行,沈家园里更伤情。香穿客袖梅花在,绿蘸寺桥春水生。 ”“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见梅花不见人。玉骨久沉泉下土,墨痕犹锁壁间尘。 ”

84岁,陆游的人生,也终于快到了终点。他知道,自己必须再去一次沈园,所以他挣扎着到了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地方: 

“沈家园里花如锦,半是当年识放翁。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 ”

匆匆,那些相守岁月太匆匆,梦里相见也匆匆。但是,那段情是长久的,永不弥漫。


附:

钗头凤 

——陆游

红酥手,黄籘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钗头凤

——唐婉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乾,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栏。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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