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跌跌撞撞，我乘坐飞机，在朋友的帮助下，深夜11点赶到了县医院，来到了10楼，那是心脑血管病房楼层，踏出电梯，挤挤挨挨的患者住满了楼层，推开母亲住的病房门，荒凉而又凌乱的房间里，破旧的病号被下，躺着插着氧气管的母亲，见到我，她支支吾吾的哭了，说的什么完成听不清楚，我抚摸她的头，控制着情绪：“您想多让我陪你几天啊，，暑假没陪够，所以你生病让我回来陪你。”“我再也不能给你做饭了。”“我给你做……”。
母亲光着全身，只盖了医院的被子，又见她灰白的头发，落魄的样子，很是让我心疼。
这是住院的第二个夜晚，跟哥哥寒暄几句，我让他回家了。
我打开自己的箱子，这个箱子离开家装的什么，还是什么，还没更换衣物，离开母亲家的这几天，我处理了自己的房屋，更换了工作，刚刚住进单位第一晚，第二天早上打开手机才看到哥哥发的妈妈病重的信息，匆忙的把孩子扔给了学校，让从没住校的孩子住了学校，他刚上小学二年级。
从皮箱里我拿出自己的半截袖，帮助母亲穿上，她的肩膀不能裸露，裸露会像透风一样疼痛，再者母亲怎么会让自己一件衣服都不穿呢，她是多么要面子的人啊。
她的嘴巴说话不好使了，越是这样，就得刺激她的大脑，迅速让她恢复说话功能，激活她的大脑细胞，我就跟她聊天，让她笑，让她心情放轻松些，病也好的快。听她一抖一抖的笑声，我又恢复了信心。
我打开医院的床头柜，下面放着妈妈的衣服，有些已经破旧，有些是好几年前的了，一双黑色的带梁鞋里，垫着自己手缝的破旧的鞋垫。第二天上午哥哥没有出摊前来了一趟医院，以后的每天上午出摊前他都到医院看一眼，这个时刻，我让他帮我看一会针，我去超市给妈妈购置了一些垫子，外套，内衣，顺便给爸爸买了几件，让出院时捎回去。
还记得当时老姑也去了，我让她在医院等我一下，我听说是他家的儿子和儿媳妇，在我妈发病时在旁边，帮着送到医院，那种里外带绒的运动衣一共买了两件，给妈妈买了一件，也给老姑买了一个包，她背的包很破旧了。
我问妈妈和老姑你们喜欢什么颜色的，自己挑，我买了一件紫色，一件粉色，妈妈率先说紫色，这个时候我判断，妈妈的病对她的大脑伤害很大，做事情不再像以前一样，会谦让了。
每天陪着妈妈，从早到晚，一日三餐都在医院里买，买着吃，每次吃饭都会问妈你吃什么，有一次我订了油筋饼，订了两份菜，看妈妈会坐起来吃饭了，只见她低着头，有一只手拿着，那只手扶着食物，她的右半身已经不听使唤了，大口大口的吃着，像没吃过这个食物一样，贪婪的吃着，吃相可怕，我就一直看着她，吃饱了以后，告诉我这是给我留的。我心想，妈没有病傻，还懂得给女儿留下饭呢。
虽然妈妈生病，但在医院相处的时光很快乐，很安静，大部分时光都是我和妈。
上午打完针，我出去给妈买着核桃，买盒蜂蜜，核桃能有助她大脑恢复，蜂蜜帮助她肠胃蠕动，我穿着半袖出去，东北的天很冷，我已经没有别的衣服了，皮箱里还是夏天衣服，这里我跟我的城市温差很大。当我快速返回到医院时，医院下边推出一辆离开人的车，旁边亲人大叫哭喊着，我迅速加快自己的步伐，心理想着，还好我还能呼唤妈妈时，有人能应答，我是有妈的人。
我急急的推开病房的门，大叫一声“妈……”，“唉”，这一声，让我的心又平缓下来，我拿核桃仁给她吃，挑蜂蜜给她喝，削水果给她吃。她很乖。
“妈，你生病，其实就是你这些年，身体亏空了，太累了。”“以前年轻总想着快点干活，多干活，好让日子好些。”
是啊，妈妈太累了。
我家是农村里日子过得最好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日子就过得紧紧吧吧的，那年我上高中，看家里日子紧张，舍不得自己单独买饭，因为食堂的饭都按量来订饭钱，只有六两和四两的，刚去时，爸爸给我订的饭，订了四两的饭，觉得饭好多，吃不了，下个月也学人家，两个人订一份四两，还能省钱，再下个月，干脆不定饭了，自己随便买两个糖烧火够了，这样还能一个月剩下几十块钱来。寒假放假，家里不知道要买什么没钱了，我拿出自己的剩下来的饭钱，给我爸，让我把拿这个买。
高中三年没买过衣服，唯一买过的一件是白格绿低的一件，当时，是在春天实在没衣服时，央求妈妈来到了镇里陪我给我的这件，外加里边一件白色的毛衣。一件衣服26块钱，里面毛衣大概十几块钱。
那个三年，在慢慢而又泥泞的土路上碾了出来。经历过恐惧，经历过寒霜，经历过迷茫，经历过病痛，经历过冷漠和歧视。
谁的青春不迷茫，我的青春真的是我的青春，无关任何人，好像没有父母家人的影子，自己在跌跌撞撞中初长成了。
独自中考，独自高考。但我还记得第一次高考时，哥哥骑着车来接我，对我来讲，高考的地方是一座陌生的城市。
还记得每次考场结束时，大门口围站一圈的家长。
而后来的我会独自住在只有一个人的宿舍，会独自调理中暑的自己。记得买中暑药时，那个医生边拿给我药，边哎“”呀”一声，我拿着药走出药房，自己在校园的铁栅栏边，第一次喝下这种苦苦的，霍香正气水。
同学们都在高考前离校了，家里远的也在外边租了房子，来安静等待考试，那段杂乱的高中时光呦。
而每当我的学生考试，一切都那么井然有序，反而会想……，不觉笑笑过去的苍凉。
面对妈妈说的这些话，我心里很是心疼，是啊，日子什么时候开始都紧紧吧吧的呢？
妈妈在我侄女出生时，每年的四五月份开始就开启了，在哥家帮忙，一直到她现在这次倒下。
这次暑假回家，妈妈反复给我说一句话，“今年我好好伺候伺候你”。是啊，那一年的暑假，我的身材更加臃肿了，儿子也更加高大了。我和儿子去哪玩，一会她就会跟上来找，那一年夏天她很高兴，她反复说“我可完成任务了，我可完成任务了。”逢人便说“我可完成任务了。”
可是，我还没有正式上班，妈妈却病倒了，直到现在，她还不能完全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