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昂碎琴扬名

大唐仪凤三年(公元678年),20岁的陈子昂经过金华山上县学三年的励志苦读,学业已小有成就了。为了顺利步入仕途,实现自己的理想,施展自己的抱负,在自己的强烈要求和父亲辛勤奔波之下,陈子昂终于获得了去京城长安国子监学习的机会。

陈子昂在国子监读书的目的,也像其他学子一样,是想考取进士。然而想考取进士,社会名声非常重要,为此,预先干谒卿相,呈献诗文,冀其称誉的“行卷”的做法就必不可少。而那时的“行卷”,实际上就是中进士的敲门砖。可是,从偏远的涪江之滨走来的、略带土气的陈子昂,初到帝京,住在宣阳里(今西安和平门外),虽胸藏锦绣,却藏在深山人未识,要取得一块敲门砖又谈何容易!他很苦恼,如何才能让大家知道他就是“公生扬马后,名与日月悬”的诗人呢?

平日里和诗书为伍、与笔墨为伴的他,在考期将近的时候,备受这种痛苦的折磨。一天,一阵嘈杂声打破了这古老街道的沉寂,正在温习功课的年青的陈子昂引颈而望,方见东市一隅,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只见人来,不见人去。他出于好奇,旋即带上书童,直奔东市而去。

他憋足劲挤进人流,进入内圈,但见一高鼻蓝眼、穿一袭长袍、神端气正的西域人,怀抱一把胡琴,席地而坐。这琴琴身斑驳,木制琴杆垂直插在一个木头做的圆筒上,一张弓不偏不倚地搁置在两根永不相交的弦中间,西域人狮子大张口,给这张破琴开出了百万的天价。西京长安是中央政府办公的地方,城里达官显贵、大商巨贾不可胜数。那些闻讯而来的富豪显贵相互传看,却不辨真伪,因而不敢贸然出手。虽然这场面很大,琴却无人问津,卖琴人也一点不急,神情像渭水边上钓鱼的姜太公那般悠闲,根本不在乎路人的指指点点、冷嘲热讽,偶尔只说句“好琴只卖识货的有缘人”,于是围观的人瘪嘴说,恐怕是一个傻瓜在等另一个傻瓜吧。

在此观察很久的陈子昂,根本不在乎大家的议论,他仔细地打量了那摆在地上的“宝贝疙瘩”,再看看那满脸络腮胡子的异域人,想到自己告别故乡、亲人,怀抱“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的高远理想只身到长安,满腹经纶无人知晓,和这看似普普通通却价值连城的古琴一样不被世人赏识,悲意顿生,大声说:“这琴我买下了!”卖琴人瞥了年青人一眼,还是那般神态自若,毫无激动之情、感激之意,围观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

在旁人眼里,这位其貌不扬,甚至带点乡里土气的年青人,没有讨价还价,出手阔绰,莫非就是识货的“伯乐”,莫非就是转世抚琴高手俞伯牙,抑或是脑瓜进了水?市场片刻宁静后就是一片喧哗,声达云霄,继之是人群涌动,水泄不通。

陈子昂叫仆人用车载来千贯钱,买走了身价不菲的胡琴。

有人想听他用琴演奏天籁之音,有人喜好弄清事情底细,追问他到底何许人,有哪般超凡的本事,但他都未正面回答,他只是笑笑,并通告大家,自己住在宣阳里,明日将在住处召开音乐party,以琴、以乐会友,请各位带上家人,邀上名人雅士光临敝寓,届时将略备薄酒、小菜,专等诸位。

第二天,陈子昂住处门庭若市,贩夫走卒,名士贤达,富家子弟,三教九流,各色人等,纷纷前来。他好酒好菜招待他们后,捧出胡琴,端坐于凳对客人们说:“我本贵公子,平生是爱才。感时思报国,拔剑起蒿莱。我虽来自僻远巴蜀涪江之滨,但身怀天下志。今日邀请各位光临,本想奏乐助兴,但仔细一想,自己是进京求学备考的举子,展示才华猎取功名、光耀名庭才是我的眼下之事,我奏琴给大家听了又有何裨益?玩这种乐器,对我来说不过是雕虫小技,亦不足以显示我的才华。今天我将奉上拙作百轴,敬请诸君赐教。”说完陈子昂把抄写清楚的诗词歌赋、长文短句取了出来,摆满几案,分赠给客人,然后扬起手中胡琴,说:“我饱读诗书,东奔西走,跑到京城,却不为人识,这乐器本身哪能和我媲美,怎么值得我放在心上?”陈子昂发出英雄扼腕之叹后,举起琴,奋力往地上一扔,琴即粉身碎骨,几根弦相撞发出“呜呜”之音,众人大惊失色,惋惜不已,他却举止端详,面无悔意。

陈子昂碎琴扬名_第1张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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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散之后,一日之内,陈子昂声誉溢都。

(参考《太平广记》第179卷,上海扫叶山房民国十五年石印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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