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泪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掌风的散仙名叫孟娘,因尚未被天宫授予官爵,整日在人间游荡,昨天吹翻了一农户的猪圈,农夫冲着满天乱飞的猪一阵哭号“俺滴猪儿哎!”;前天把一孩童吹卷到树上,害的小童被娘亲好一顿打。
今日孟娘闲极无聊,于是打算出门给人捣乱。孟娘飞在天上巡查,忽见江中一小船,船上一书生模样的男子笨拙的划着船浆。
孟娘顿觉有趣,想好好捉弄他一番,轻轻一挥手,一阵强风吹向小船,书生一下慌了神,控制不住的随船身摇晃,左歪右倒,像一只扑腾翅膀的鸭子!终于,书生脚步不稳跌进了水。
孟娘在云上,抚肚大笑,直到笑够了才擦掉脸上笑出来的泪,睁眼想看一下书生情况,谁知水面一片平静……
孟娘心叫一声,“糟了!玩大发了!”立时跳下云端,入水救人,在水中顺手一抓抓到了书生的袍袖,便抓着他向上游。一出水面,孟娘胳膊一甩把书生扔上岸,只听到“次啦”一声,书生飞出一道弧线,脸朝下落了地,仍在昏迷的书生疼的闷哼了几声。
等等!“刺啦”一声?孟娘往手中一看,书生半边袍子都在自己手中……
“唉。”孟娘叹了口气,对自己的笨拙非常懊恼。跃上岸,施法把树叶搜集来,用树叶把书生裹了起来。
孟娘专心施法,并没有发现自己和书生的脚踝飘着一圈红烟,转眼间又消失了。
书生慢慢转醒,一睁眼便看见一位清秀姑娘的脸在自己面前,还以为是在做梦,呆呆的忘记了说话,不自觉红了脸。
“你脸红什么?”孟娘又气又怒的问他。
书生这才反应过来不是梦,赶紧起身赔罪,“冒犯姑娘,小生赤绳。姑娘衣衫尽湿,可是姑娘救了在下?”
孟娘心虚的撇了撇嘴,毕竟是她害书生落水,语气也软了下来,“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
“多谢姑娘相救。有恩不报非君子也,不知姑娘家住何处,改日必登门致谢。”
“不必了,我是仙女,住在天上,你找不到我的。”
“……仙女?”赤绳嘴角微微抽了一下。
“怎么?你不相信?”
“不不,绝非如此,姑娘容貌倾城,确实是仙女。”
“你……登徒子!”孟娘脸红,瞬时施法飞走了。
那日,赤绳回家辗转反侧,心想若能娶她此生无憾,此念一出,赤绳立刻打断自己的念想,“赤绳,那可是你的恩人啊!你这登徒子!登徒子……”赤绳反复咀嚼着这三个字渐渐的睡着了。
孟娘这几天却是烦心的很,脑子里那书生脸红的模样时常冒出来,搅得她坐立难安,“定是中了那书生的情毒了”孟娘想。于是飞上云端偷看赤绳,他每日除吃饭睡觉,便是在河边或读书或发呆,又过了几日,赤绳开始托人去打听恩人的消息。
孟娘看着赤绳的面容越发觉得可爱,一跺脚一咬牙:“罢了罢了,情毒罢了,堂堂仙人难道还怕承认吗?”
这日清晨,天撒细雨,笼里的公鸡不停打鸣,打断了书生思绪。少年初尝爱滋味,竟是一夜未眠。心中又起思念,赤绳念起诗,“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细雨朦胧中,心中少女的模样在眼前逐渐清晰,“那书生!你可叫赤绳?我是那日救你的恩人,你说要报恩,可还算数?”
她真的出现了!赤绳起身慌忙作揖,“算数!姑娘之恩,小生定誓死以报!”
“我看你也不怎么富裕,没什么可以报答的,那……不如把你自己送给我.”声音越来越小,说到后边几不可闻。
孟娘白白的皮肤上浮着红晕,如红霞般美丽,赤绳只听到自己说:“小生赤绳,愿娶姑娘为妻,抵死不悔!”
佛曰:人间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孟娘与赤绳定下情缘,高山名川游戏人间,羡煞人间眷侣,春花秋月夏风冬雪观遍,然肉身凡躯怎禁得岁月摧残,人终有一死,仙人也不可阻挡。
“赤绳,你等我,我去去便回,定要等我!”孟娘擦干脸上泪水,告别病榻上昏迷不醒的赤绳,飞身而起直上九霄。
到达九重天,孟娘疾步走向南天门,没注意到守在门前的月老,侧身而过,月老闪身挡在了孟娘面前,“孟娘急匆匆的是去哪里?”
“我要去见太上老君,还请月老让路。”
月老似早已得知,缓缓开口:“今日你怕是见不到老君了,仙界已知你私嫁凡人,判你尽数废去一生修为,永坠冥界!凡人赤绳须遭灰飞烟灭之刑!即刻行刑!”
凡人之刑,一击身死,不再投胎;二击魂飞,再无前世今生记忆;三击魄灭,神归天地,灰飞烟灭。
“不……不!”孟娘跃下九重天,飞回赤绳身边,谁知赤绳竟毫无气息已魂归冥界,一瞬间恐惧包围了孟娘。
孟娘追至冥界,抓住身边的每一个魂魄,“赤绳!赤绳!你在哪?”黑白无常见她疯魔似的在魂魄队伍里胡乱穿梭,怪她扰乱秩序上前擒住了她,“放开我!”
“原是仙人,你怎会来冥界”
孟娘满面泪痕,近乎哀求:“黑白二位大人,请帮孟娘寻一叫赤绳的魂魄,孟娘便不再打扰。”
黑白无常互相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手一挥,一白色魂魄自队伍中飞出,孟娘见是赤绳,抱住他大哭起来:“赤绳,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自私,明知与你无善果,偏要拉你下水,我真是……”
赤绳轻轻吻住孟娘的嘴唇,吻干她眼角的泪,“那日第一次与你相遇,我本是要渡河进京考取功名,自见了你,赤绳便觉功名利禄都是浮云,世间繁华皆不如你。孟娘,爱你娶你,赤绳,抵死不悔。”
赤绳直视着孟娘婆娑泪眼,一字一句诉说他爱孟娘的坚决。
孟娘刚要说什么,一道红光闪过赤绳被击晕。
“孟娘,天刑是躲不过的。”月老声音慢慢响起。
孟娘渐渐冷静下来,“可有法救他?”
月老一挑眉,“赤绳修仙根骨奇佳,若……你能舍去一身修为,斩断红绳,祝他成仙,他自可解脱。”
红绳……孟娘摸向脚踝,此刻红绳已经显现。
“红绳不能用于仙人!你……天帝并不知我嫁与凡人对不对?你到底意欲何为?”孟娘怒气冲冲的质问他。
“既然你已知晓,我便不再隐瞒。我即将五衰,须另有仙人掌天下姻缘。”
“所以你便把我和赤绳系在一起,是早料到今天,为了助你的继承人成仙!”
“非也。你与赤绳天命已定。凭我一仙怎能更改?若你此刻斩断红绳,赤绳可免一死,你亦可免遭雷击之刑。如此,你自己考虑吧。”
孟娘无言,抱起晕倒在地的赤绳,“赤绳,孟娘永远爱你。”两滴泪水顺着孟娘的脸颊,滑入赤绳口中。
后来,天上有了新月老,这位神仙十分敬业,最喜欢给人间男女牵红绳。他没有前生记忆,但心里总有一个念头,希望相爱之人都能相爱相守一生。
失了修为的仙人会瞬间苍老,仙寿减半。今年刚好是孟娘在冥界的一千年,她早已不是曾经的少女模样,来往鬼魂管这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叫做孟婆,她的眼泪能让人忘记前世爱恨情仇,来世另寻相爱之人。只是孟婆泪,却不能解孟婆忧愁。
望乡台,可见三界自己思念之人,世人投胎生生世世只见孟婆站在望乡台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