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屈原哭《九歌》

湖南省演艺集团出品的多媒体民乐剧《九歌》演出在即,湖南文艺人士的天堂——湖南大剧院也已万事俱备、只等开锣。

按理说,投资近百万打造,有国家艺术基金的支持,这部湖南本土民族音乐剧得以隆重上演,作为粉丝,该高兴才是。但我不由得想起那个佩剑游江湖的远古背影,忧从中来。

仍然有朋友问我《九歌》是什么,怎么也想不到这和屈原有关。我们残存的一点记忆,都给了端午节的龙舟、粽子,还有多少人知道他的事迹,敬仰他的精神,亲近他的灵魂?

举世皆浊,世人皆醉,千古一辙。左徒、三闾大夫,自是意气风发。作为王室成员和朝廷支柱,他发奋重振朝纲,变法图强,使楚国再兴霸业,但由于触犯了贵族集团利益,被诬陷、被排挤、被贬逐。他不得不浪迹江湖,怀着无限忧愁哀思,一路把诗歌撒在了三湘大地。

他顺便成了中国文学史上第一位爱国主义诗人。在他之前,诗人固然有,但已湮没无考。

他一边汲取醇厚的古代民歌营养,一边糅以家国天下情怀,重塑了一种高雅格调的诗歌——楚辞,《九歌》即是代表性的诗篇。

“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语出《九歌·湘夫人》,借降临洞庭北渚的帝子(湘夫人)抒发他对贤明君主的渴求,而这何尝不是后人呼唤屈原这样的正人君子的共同心声?

立于一朝,敌国所惧,一旦去之,国势必衰。楚怀王愚蠢被骗,身丧敌国,沦为后人笑柄。屈原忍辱负重,再遭流放。他在沅湘一带停留时间最长,也最为痛苦。山河破碎,民生多艰,却又无能为力,泣涕不自胜。十多年后,秦军攻陷楚国都城郢,楚王仓皇出逃,亡国几成定局。白首暮年的三闾大夫听闻消息后彻底绝望,万念俱灰下投江,以身殉国。我想,老泪纵横只是传说,他的泪已经流干。

屈原的死,是历史的大悲剧,是忠贞情操的大沉沦,是小人得志的大喧嚣。亲者痛、仇者快,秦国欢笑,楚人哀怜。屈原,楚国八百年基业崩塌不支、江山断脊的见证人,就像一个苦心支撑而不得、力挽狂澜而不能的山河勇士。在这里,请允许我用“山河勇士”来称谓这样的志士,因为他绝不仅仅是一个什么主义的诗人(虽然他的文学成就高于政治成就),他首先是一个优秀的政治家,怀有振兴楚国的远大理想。他奋斗过,拼搏了,最终以死明志。带剑跨马,披发弄舟,这是侠客;廷争驳议,犯颜直谏,这是忠臣。屈子,兼而有之。

我每为中国有屈原而自豪,越是接近他,越是服膺其人格,也越是叹其不遇、哀其不幸。中国文学史竟然是以这样一个有着旷世才学的诗人悲剧性地开场,别具一番意味。

国人世世代代还在用一个叫“端午”的节日来纪念他,他写的诗篇还被一代代教授、吟诵,《九歌》这样的民乐剧正在编排中,也还有人尊他为民族之魂。

总有一些无知后辈、怀揣小人心思者用“孤傲清高、争宠怀怨、消极厌世”来诋毁先贤人格,营营地叫着,得意于“新发现”。他们是另一股暗流,或许同样流传了数千年,起自当年的构陷者们。无情的政治斗争,掩盖了利益集团,但在他们眼里被流放都是性格缺陷、情商低下使然,幼稚如此。

我为屈原生前悲,为屈原死后哀,为历史惋惜,为现实伤心。朝闻道夕死可,大道如屈原,有人知否?那就为屈原哭一曲,名字叫——

《九歌》。

2018.8.17长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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