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花

      在客廳，擺著一盆巴西鐵樹，不高，有二個枝叉，綠綠的，各都三四十公分，生長的速度極慢。要說已二十個年頭了，你可能不信。可這是千真万確的。

        記得是九七年，校裏要去歡送駐港部隊，下午早早就放學了，吃了飯，拿著垃圾去扔，看見垃圾桶已滿，在桶邊有幾顆小的巴西鐵樹，愛花的我心一動：這麽好看的，多可惜。時間緊就往校園去了。歡送完，去看看媽媽，卻驚奇地發現那小鐵樹竟站立在媽媽陽臺的小花盆裏，足有二盆。這麽髒，你又不喜歡養花。極不孝順地喝斥著媽媽。記得父親在世，最好養花，什麽海棠，君子蘭，玫瑰，小蘭花，一到冬天，家裏的窗臺擺滿了花，全是我和我爸種的，其實很多是我父親種的，父親也特別願意教我種。剛上高中時，父親從精神病院回來，就被停職在家療養。時常是帶著忐忑的心上學，中午直奔回家，看見父親在侍弄花呀草的，懸著的心會放了下來。但媽媽很不理解，經常聽到三二個月去北京為父親喊冤無果的媽媽數落爸爸：凈幹些沒用的，有本事去跟那些人評理去！一個十一級幹部，才五十就不上班，這曰子怎麽過呀？有時媽媽還摔盆……。可憐的爸爸就悄悄地放下這些，輕手輕腳地上炕頭，面對牆，蹲在那。每每遇到這，我都會哭著跟我娘大聲喊：你這是幹啥呀，你看你把我爸嚇得，我爸都夠委屈的了，你這不是往死裏逼我爸！那時我不知我偉大勇敢的母親在給家父平反的路上走得多麽艱辛。只是很不理解母親吼父親，為父親打包不平。父親去世後，好長一段時間不願在家種花種草，雖然已買了房，近百平方，在深圳。一幢樓只我一家陽臺光禿禿的。如今媽媽卻想種花了，真讓我憤怒。你爸就好養這些，媽媽弱弱地說，我只有只有立馬轉身，帶著奔湧而出的淚水回家去。從那時起，我就和媽媽悉心地照料著這二盆小巴西。零四年，都已長成近五十公分的二大盆巴西鐵樹，突然有一天，二盆中的一盆蔫了，怎麽救也救不活。這時傳來遠在東北老家母親病危的消息，周二回去，周三見了母親，周四母親就駕鶴西去了。回到家只好將死去的那盆花埋好，在上面種上活著的另一棵。零五年又將活得好好的這棵，搬到了惠州。仿佛媽媽每天在我身邊一樣。如果真有這一天，媽！我絕不會跟您大聲說一個字！媽媽，請您原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