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过公园忆起父亲

2018年2月17日 周六 晴

每次想写父亲，却总觉得笔有千金之重，不能动笔。

今天陪母亲去公园里走了走，看到一帮老人在自娱自乐的表演，有唱歌的，有伴奏的，还有主持的，旁边围着许多人。

一位白发老人唱起了一首老歌“敢问路在何方”，这场面，这歌声，这歌名，令我不得不想起父亲。

父亲爱吹拉弹唱，喜欢这些在当时看来不务正业的文娱活动，我对音乐的喜爱，也源于父亲在很早年买回来的磁带机，里面常常播放的，就有这首“敢问路在何方”。

倘若父亲能活到今日，倘若今天他是和我们一起来的公园，那么他定然会上去露一手，并且他唱得比这老人要好太多了，说不定还会跳起舞来，唱完一首，他又能到台下再拉起二胡，吹起唢呐。

可是他却没能活到这个时代，十几年前，他的儿女都还没有在城市安家，也没能接他出来，他甚至不曾游过真正的公园，他那么喜欢大城市，却从未在城里真正生活过。

他是那么爱旅游的人，一生却只出过一次省：作为乡村学校的校长，为校办工厂跑业务，去了趟西安。这趟差，成为了他一辈子最骄傲也是唯一的谈资。

倘若他能活到今天，他一定很乐意我们每个假期陪他到处游玩，说不定他自己就会跟一帮驴友走天下，他也一定很乐意我们替他拍照，他还会把那些照片晒到他的朋友圈，他也会是亲友群里最活跃的那一个，成天不是K歌就是跳舞。

可是在那个年代，劳动才最光荣。大家都觉得他的爱好并不实用，也不高贵，因为这种特长在农村用得最多的场合就是丧事上。尤其是母亲，母亲看不懂也不喜欢父亲这些爱好，也不喜欢父亲出这方面的风头。

那时不管在农村还是城市，并没有现在这样丰富的精神生活，只有到了丧事，吹拉弹唱的人才能派上用场，每次父亲都会自告奋勇，业余去吹唢呐，拉二胡，唱丧歌……。

后来渐渐的有人办丧事会请带着音响和话筒的乐队来，父亲用这样的机会，第一次拿着话筒唱起了歌！他的歌声从音箱里飘了出来，像一个真正的歌唱家，那大约是父亲这辈子唯一一次唱过的“卡拉OK”。

每到过年，父亲也总是最爱热闹的那个，他喜欢加入舞龙的队伍，或者家里请来舞龙的人，不管怎样，自己总要露两手。他的那些爱好，他无比活跃的文艺细胞，当时在我们看来，总觉得“有什么用呢？”“太爱出风头了！”

如今，我知道，对一个人来说，爱好是多么的重要，可就是他那么一个喜欢新事物，热爱文娱活动的人，却没能活到如今。

我看着那位拿着话筒的老人，不由得泪满眼眶。

父亲，为何你不多活十年？为何你就赶不上这个时代？倘若你在，到处都有你的舞台，该有多好！

我不想让母亲看见我的眼泪，别过脸去，默默的走开，远远看着母亲痴痴的站在人群中。我知道，一向对这种活动毫无兴趣的她，必然也是和我一样，想起了那个人。

我们默默的走出了公园，都没有说话，我分明看见母亲的眼眶也有些湿润。

我的心一直隐隐作痛，太多的遗憾，太多的后悔，太多的不甘，每每提及，总是情难自禁。

父亲，但愿你的灵魂，可以自由的飞去你没去过的地方；但愿我们的想念，可以让你在那个世界不觉得孤独；但愿在你的天国，有比这好玩得多的娱乐，有比这精彩得多的舞台！

2018年2月17日 大年初二
（子欲养而亲不待，望朋友们珍惜双亲，多让他们开心，不要留下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