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落空（2）

蓦地里，那蒙面人把剑一扔，竟然以掌对战何凌云。何凌云见对方没使用兵器，也将伏龙香杖扔到一边，双拳四手打得难解难分。何凌云只是学了天龙剑法，掌上功夫本来就比较弱，幸好仗着九天玄女步法精妙，总能在间发之间避过蒙面客的来掌，但心中一时惴惴。

安如常心中大骇，满以为何凌云能接下雨淋一掌而安然无恙，修为应当比雨淋只高不低，没料想连意修期的对手都拿不下来，心中一时忐忑不安，无法淡定下来。

又过了几招，蒙面客突然双脚微曲，左手划了个圈，一招“云散风急”右手从圈中打了出来。何凌云大吃一惊，没料到对手竟然懂得“清云掌”。这清云掌是梧桐剑派的入门掌法，三山村的人都懂得几招。胡绥绥与何田田也是“咦”了一声。何凌云暗道：“这汉子蒙着面，多半是三山村相识的，只是不便相认，故不以真面目示人。”当下右掌伸出，拟接下这一掌。

不料对方未等招式使老，一招“雨意云情”，竟然轻轻拍向何凌云的脸。何凌云愣了一下，这雨意云情本是左右手交互使用，要点便是使用“缠”字诀，显得情意绵绵，缠住对方的右掌，但蒙面客竟然不缠，而是右手直拍何凌云的脸，显然是故意而为之。何凌云暗道：“对方是让我顾及同乡之情么？”心神一时迷乱起来，出招也变得犹豫了，便抬手想格挡对方的来掌。

蒙面客一掌未了，突然身形急缩，左手化指，竟然直戳何凌云的膻中穴，何凌云大惊，只得往后撤了一步。雨淋见蒙面客普通几招，便逼得何凌云退了一步，内心大快，暗道：“当初你中了我一掌，我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不过如此，不过如此啊！”登时疑虑一扫而空。

二人双斗了几招，何凌云头上渐渐冒出了汗珠，而蒙面客也仿佛十分耗费体力，不住喘气。何凌云展开九天玄女步法，不断在场中游斗，倒也没落下风。突然间，何凌云闻到一股如兰如麝的香气，心中暗道：“哎哟，不好！这蒙面汉子跟甘守贫一样，也是施放毒气的。”当下只好尽量闭气，继续跟这个蒙面客游斗。

二人本来都是意修期的修为，虽然何凌云的绛宫紫府充满了凤嫦曦和吕岩的仙灵之气，远淳厚于对手，但现在闭气而战，二人的层次倒是相差不远。围观的众人又好气又好笑，原以为会出现高手对战，不料只是两个意修期的在过招，跟小孩子玩过家家似的，偏偏却要决定双方的成败。

蒙面客斗了一阵后，突然一个疾步，又拾起了自己的剑。安如常大感不屑道：“哪有这样的相斗，一会剑一会掌的，现在又使剑，有用么？”雨淋等人也是黑着个脸，这种打法跟出尔反尔的小人无甚区别。

蒙面客陡然刺出两剑，每剑最后却勾了一下，何凌云与何田田、胡绥绥皆异口同声“啊”了一下，这诡异的两剑，竟然是假天龙剑法中的“龙髯惊天”！何凌云内心一片迷茫，对方既会清云掌，又会假天龙剑法，那定然是三山村的人无疑了。

何凌云长杖横划，抖了几抖，却是假天龙剑法中的“浪迹天涯”，他想跟对方说，自己离开了三山村后，一直在浪迹天涯。假天龙剑法的一百零八招，他练得纯熟，而且此时两人交手动作稍慢，他也有思考的余地。蒙面客大喝一声，一招“亢龙有悔”，剑花六出，却封住何凌云的上盘。

何凌云更是困惑，不知道对方说自己有悔，到底哪里要悔了？这天龙剑法，天字诀取守势，龙字诀取攻势，对方尽使龙诀，已经是不想要防守了。何凌云当下心神不宁，还了一招“惟天可表”，将上盘护住。

二人招法虽慢，假的天龙剑法却花哨绮丽，两人演练起来，身形皆潇洒自如，十分好看。众人暗道：“这二位虽然年纪轻轻，原来剑法这样了得！”雨淋见蒙面客从招数上压制何凌云，内心稍安。

何凌云与蒙面客皆使假天龙剑法，二人剑招都纯熟，越打越快。何凌云眼神越发迷离起来，渐渐变得机械木讷，对方来剑时，都是自然而然把剑挡住。二人再斗了十余招，蒙面客双腿一盘，微曲，何凌云知道这招名唤“龙蟠虎踞”，招数便是盘腿后弯曲，整个人跟坐在地上一样，然后剑尖上挑，刺对方的小腹。

何凌云一见对方曲腿，便自然而然使了一招“回天转地”，长杖旋转后封住下盘。不料蒙面客竟没有完全坐在地上，只是双脚微曲，这一剑便挑得高了，何凌云心神不宁，只是习惯性往下盘封，不料对方的剑却直刺胸口而来。

众人见剑来势巧妙，不由自主惊呼起来。何凌云被叫喊声惊醒，见剑尖已到胸口，不及招架，只得后退侧身，“噗”一声，蒙面客的剑尖刺中了何凌云的左臂。蒙面客后退一步，拱手道：“承让！”

这几下兔起鹘落，众人皆未所料及。雨淋见蒙面客赢了比赛，哈哈大笑道：“嘿，这一仗我们胜了！”何凌云摇了摇头，走回崆峒派这边，安如常连忙帮何凌云敷了金创药，又包扎了一下，所幸剑伤不深，没造成太大的伤害。安如常安慰道：“何兄弟，你没事吧？”何凌云却神色迷茫，心头不住问道：“这人是谁？”

胡绥绥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在何凌云身边道：“师父，明明是对方使诈，一开始假装不会使剑，而后又用清云掌让你神智不宁，再用天龙剑法让你心神大乱，最后没有按招法出剑，才伤到了你！这人太可恶了！”何凌云挥挥手道：“对方获胜，我没有话说。”安如常问说：“何兄弟，我见你闭气相斗，却是为何？”何凌云道：“对方好象也施放了香甜毒气，但……还好我没中毒。”安如常点点头道：“没事便好，输了一阵不要紧，还能赢回来。”

何凌云悄声道：“第三阵，我们不要先定出战之人。”安如常奇道：“这是为何？”何凌云压低声音，说：“对方旗幡上写明了‘石’字，第三阵应该是石长生出战，我方如若随便派一人，肯定不是石长生的对手。故我们静待石长生出阵后，请何田田的师父凤嫦曦来敌，便可制服对方。”安如常道：“这凤嫦曦是？”何凌云细声道：“三山村的仙人。”安如常抚掌道：“妙妙妙，这样不但可赢下第三战，更可解崆峒之危，一举二得，实在妙。”商议妥当后，何凌云便告诉何田田与胡绥绥，安心等待石长生出现。

雨淋等了一会，不见何凌云这边有人出阵，便问：“你们第三阵派谁出战？”何凌云道：“我们连续二阵都是先派人来，这第三阵你们先定人吧。”雨淋运了一下气，仍觉浑身酥软，心下大惊：“这龙潭派的香甜毒气竟然这么厉害，下次遇到可要小心才是。”又思道：“还是拖延一下时间比较稳妥些。”便大声道：“你们不定人出战，我们这边也不选人应战了。”

何凌云这边是无人敢出战，毕竟没人能胜石长生；而雨淋那边是修为高的人也中了毒，仍没恢复过来，也不敢推选人来战。双方便这样僵持着，在偌大的朝天门，只见两派人都坐着，却没人出战，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双方在一起共修呢。比武时双方皆无人出战，这真是武林前所未有的一大笑事。

又过了一柱香的功夫，何凌云只觉背后橙红光芒暴涨，蓦然听得一人大笑道：“哈哈，畅快，畅快！”众人只觉耳膜被震得嗡嗡直响。只见丁至微向唐紫叶拱手道：“多谢唐少侠帮老朽解了毒。”言毕慢慢走到双方的空地上，说道：“你们实在是卑鄙无耻了，还有何颜面在崆峒山坐着？”雨淋见丁至微修为已达神修期红气阶，比自己高太多，不由得面如死灰，心知这次围剿崆峒派的计划已经落空了，便站了起来，挥挥手道：“大家都回各自门派去吧！”

不料，在群雄中突然站出一名高个子的中年汉子，道：“在下是谭腿门的谭七脚，你们崆峒派刺杀了我的兄弟，我可不愿善罢甘休！”接着又有一女子道：“我玉女剑派的李师姐也遭你们崆峒派诛杀，你们休想息事宁人！”另又有一名老汉站了出来，喝道：“我镇远镖局的赵镖师也遭了你们的毒手，难道你们不了想不认？”

何凌云见有五、六个门派的人站起来，纷纷欲向崆峒派掌门讨回公道，心下踌躇：“难道崆峒派竟然在江湖上为非作歹，我们竟是为虎作伥了？”内心惊疑不定，不禁望了望何田田与胡绥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