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25 恃狂才杨修身死（《三国演义》精华缩编本 全40章）

第二十五章    恃狂才杨修身死

前    情

曹娥碑曹操试才  

       杨修，字德祖，太尉杨彪（biāo）之子。其人单眉细眼，貌白神清，博学能言，智识过人，是个舌辩之士。现为行军主簿，委以军政钱粮之重。刘备领大兵亲取汉中。曹操大惊，起兵四十万亲征。兵出潼关，当日到蓝田，至蔡邕（yōng）庄门下马。曹操素与蔡邕相善。先时其女蔡琰（蔡yǎn，即女诗人蔡文姬）被北地掳（lǔ，抢取）去，作《胡笳（jiā, 一种少数民族吹奏乐器）十八拍》，流入中原。曹操深怜之，使人持千金赎之还汉。蔡琰忙出迎至堂，侍立于侧。曹操观壁间所悬之曹娥碑文图轴，见其后有蔡邕生前大书之八字：黄绢幼妇，外孙齑（jī，捣碎的姜、蒜、韭菜等）臼（jiù，舂米的器具）。众谋士皆不解其意。唯主簿杨修可解。曹操曰：“卿且勿言，容吾思之。”遂辞行出庄，上马行三里，忽省悟，笑问杨修。杨修曰：“此隐语耳。黄绢乃颜色之丝也：色傍加丝，是绝字。幼妇者，少女也：女傍少字，是妙字。外孙乃女之子也：女傍子字，是好字。齑臼乃受五辛之器也：受傍辛字，是辞字。总而言之，是绝妙好辞四字。”曹操大惊曰：“正合孤（古代帝王的自称）意！”众皆叹羡杨修才识之敏。

赵子龙一身是胆

       刘备亲征汉中。曹操投书嘱夏侯渊坚守定军山勿战。老将黄忠自告奋勇，只率三千人去取夏侯渊。黄忠知夏侯渊轻躁少谋，于是行激将之计：占住定军山西部对山，居高临下，坐观曹军虚实。夏侯渊不堪激将，果然分军出围。黄忠却不应战，直觑（qù，偷看）曹兵倦怠，下马坐息，始展天崩地塌之势，居高大挫曹军，竟砍杀夏侯渊。曹操亲统大军，前来报恨。孔明遣赵云与黄忠领兵，去挫动曹操锐气。二人争先不让，只得拈阄（niān jiū，用几张小纸片暗写上字或记号，作成纸团，由有关的人各取其一，以决定权利或义务该属于谁。也叫抓阄儿）。黄忠拈着先去，当夜引军烧粮，不成，反被苦困多时。赵云等到次日午时，不见黄忠回，急披挂上马，依约引军去救。赵云大喝一声，挺枪骤马，杀入重围，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那枪浑身上下，若舞梨花；遍体纷纷，如飘瑞雪。曹将心惊，不敢迎敌。所到之处，曹兵互传赵云昔日当阳之勇，尽皆逃窜，无人敢阻。赵云救了黄忠，杀透重围；又望东南杀来，将黄忠副将救归本寨。曹操大怒，亲领将士来赶。赵云令大开寨门，匹马单枪，立于营外，寨中偃（yǎn，放倒）旗息鼓。曹兵不敢前进。曹操催众军喊杀向前。赵云全然不动，曹兵翻身就回。赵云把枪一招，寨外壕中弓弩齐发，后面喊声大震，鼓角齐鸣。时天色昏黑，似不知多少蜀兵赶来。曹操拨马先走。曹兵自相践踏，落汉水死者无数。刘备大喜，赞赵云一身都是胆，号虎威将军。

名段品读

恃狂才杨修身死

        [  曹操亲统大军，来取汉水。两军隔汉水相拒。孔明知曹操多疑，于是屡行疑兵之计：蜀军号炮鼓角响鸣，或半夜，或黄昏，呐喊震地，却不出战。曹兵惊疑劫寨，彻夜不安。一连三夜如此。曹操心怯，拔寨退三十里扎营。孔明令蜀军渡汉水，背水结营。次日，两军列阵决战。曹军喊杀向前。蜀军望汉水而逃，尽弃马匹军器，引曹军争取。曹操大疑，急令鸣金收军。蜀军忽三路杀至。曹军大溃。曹操不甘，亲提大兵来决战。蜀军又诈败而走，引曹兵追赶。忽蜀营四下炮响，鼓角齐鸣。曹操恐有伏兵，急教退军。曹兵进退间自相践踏，死者极多。两军混战，相拒月余，互有胜负：]

操屯兵日久，欲要进兵，又被马超拒守；欲收兵回，又恐被蜀兵耻笑，心中犹豫不决。适（恰好）庖官（páo官，掌管厨房的人）进鸡汤。操见碗中有鸡肋（鸡lèi，鸡的肋骨），因而有感于怀。正沉吟间，夏侯惇（dūn）入帐，禀请夜间口号。操随口曰：“鸡肋！鸡肋！”惇传令众官，都称“鸡肋”。行军主簿杨修，见传“鸡肋”二字，便教随行军士，各收拾行装，准备归程。有人报知夏侯惇。惇大惊，遂请杨修至帐中问曰：“公何收拾行装？”修曰：“以今夜号令，便知魏王不日将退兵归也：鸡肋者，食之无肉，弃之有味。今进不能胜，退恐人笑，在此无益，不如早归：来日魏王必班师矣。故先收拾行装，免得临行慌乱。”夏侯惇曰：“公真知魏王肺腑也！”遂亦收拾行装。于是寨中诸将，无不准备归计。当夜曹操心乱，不能稳睡，遂手提钢斧，绕寨私行。只见夏侯惇寨内军士，各准备行装。操大惊，急回帐召惇问其故。惇曰：“主簿杨德祖先知大王欲归之意。”操唤杨修问之，修以鸡肋之意对。操大怒曰：“汝怎敢造言乱我军心！”喝刀斧手推出斩之，将首级号令于辕门外。原来杨修为人恃才放旷（放kuàng：豪放旷达，不拘礼俗），数（shuò，屡次）犯曹操之忌：操尝造花园一所；造成，操往观之，不置（不表明态度）褒贬（bāo biǎn，赞扬和指责），只取笔于门上书一“活”字而去。人皆不晓其意。修曰：“门内添活字，乃阔字也。丞相嫌园门阔耳。”于是再筑墙围，改造停当，又请操观之。操大喜，问曰：“谁知吾意？”左右曰：“杨修也。”操虽称美，心甚忌（jì：嫉妒、憎恨）之。又一日，塞北送酥一盒至。操自写“一合酥”三字于盒上，置之案头。修入见之，竟取匙与众分食讫。操问其故，修答曰：“盒上明书一人一口酥，岂敢违丞相之命乎？”操虽喜笑，而心恶（wù，讨厌，憎恨）之。操恐人暗中谋害己身，常分付左右：“吾梦中好杀人；凡吾睡着，汝等切勿近前。”一日，昼寝帐中，落被于地，一近侍慌取覆盖。操跃起拔剑斩之，复上床睡；半晌而起，佯惊问：“何人杀吾近侍？”众以实对。操痛哭，命厚葬之。人皆以为操果梦中杀人；惟修知其意，临葬时指而叹曰：“丞相非在梦中，君乃在梦中耳！”操闻而愈恶之。操第三子曹植，爱修之才，常邀修谈论，终夜不息。操与众商议，欲立植为世子，曹丕知之，密（暗中）请朝歌长（zhāo歌县的县长）吴质入内府商议；因恐有人知觉，乃用大簏（lù，竹箱）藏吴质于中，只说是绢匹在内，载入府中。修知其事，径来告操。操令人于丕府门伺察之。丕慌告吴质，质曰：“无忧也：明日用大簏装绢再入以惑之。”丕如其言，以大簏载绢入。使者搜看簏中，果绢也，回报曹操。操因疑修谮（zèn：诬陷，说别人的坏话）害曹丕，愈恶之。操欲试曹丕、曹植之才干。一日，令各出邺城门；却密使人分付门吏，令勿放出。曹丕先至，门吏阻之，丕只得退回。植闻之，问于修。修曰：“君奉王命而出，如有阻当者，竟斩之可也。”植然其言。及至门，门吏阻住。植叱曰：“吾奉王命，谁敢阻当！”立斩之。于是曹操以植为能。后有人告操曰：“此乃杨修之所教也。”操大怒，因此亦不喜植。修又尝为曹植作答教（准备用来解答问题的答案）十余条，但操有问，植即依条答之。操每以军国之事问植，植对答如流。操心中甚疑。后曹丕暗买（私下买通）植左右，偷答教来告操。操见了大怒曰：“匹夫安敢欺我耶！”此时已有杀修之心；今乃借惑乱军心之罪杀之。修死年三十四岁。后人有诗曰：“聪明杨德祖，世代继簪缨。笔下龙蛇走，胸中锦绣成。开谈惊四座，捷对冠群英。身死因才误，非关欲退兵。”

       曹操既杀杨修，佯怒夏侯惇，亦欲斩之。众官告免。操乃叱退夏侯惇，下令来日进兵。次日，兵出斜谷界口，前面一军相迎，为首大将乃魏延也。操招魏延归降，延大骂。操令庞德出战。二将正斗间，曹寨内火起。人报马超劫了中后二寨。操拔剑在手曰：“诸将退后者斩！”众将努力向前，魏延诈败而走。操方麾军回战马超，自立马于高阜处，看两军争战。忽一彪军撞至面前，大叫：“魏延在此！”拈弓搭箭，射中曹操。操翻身落马。延弃弓绰刀，骤马上山坡来杀曹操。刺斜里闪出一将，大叫：“休伤吾主！”视之，乃庞德也。德奋力向前，战退魏延，保操前行。马超已退。操带伤归寨：原来被魏延射中人中，折却门牙两个，急令医士调治。方忆杨修之言，随将修尸收回厚葬，就令班师。

后    续

刘玄德进位称王  

       孔明料曹操必弃汉中而走，于是差马超等分兵十数路，不时攻劫。曹操不能久住，又被魏延射了一箭，急急班师。三军锐气堕尽，人人丧胆。曹操令军士晓夜奔走无停，直至京兆（京zhào，都城管辖区域），方始安心。上庸诸郡闻曹操弃走，皆降刘备。刘备安民已定，大赏三军，人心大悦。于是抚有荆襄、两川之地。孔明与众人皆劝刘备择吉称帝。刘备大惊，不肯僭居尊位。孔明转劝刘备先进位称王。刘备再三推辞不过，只得依允。建安二十四年秋七月，令筑坛于沔（miǎn）阳，各设旌（jīng）旗仪仗。群臣皆依次序排列。刘备登坛受冠冕玺绶，面南而坐，称汉中王，受文武官员拜贺。子刘禅，立为王世子。封诸葛亮为军师，总理军国重事。封关羽、张飞、赵云、马超、黄忠为五虎大将，魏延为汉中太守。其余各拟功勋定爵。一面差人赍表赴许都奏报天子，陈言群僚见逼，无奈暂忝（tiǎn，有愧于，自谦的说法）高位，拜受印玺，以崇国威。奏表又责曹操侵擅国权，穷凶极逆，戮杀皇后，鸩害皇子，恶直丑正，包藏祸心。刘备令魏延总督军马，守御东川。刘备引百官回成都，起造宫庭，建置馆舍亭邮，广积粮草，多造军器，以图进取中原。

一章一得：

恃才逞能终遭忌，

聪明反被聪明误。（杨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