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字理（140）——“戒”与“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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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字文化品说》例说之十一：“戒指”与“专夜”――释“戒”与“专”。

            释“戒”

      戒字由廾（ ɡǒng）和戈两字构成，廾是双手的象形，戈是武器，在此表示双手持戈，所以戒字的本义是双手持戈防备敌人的侵犯或坏人的捣乱，会意。如成语有“戒备森严”。要特别注意廾与草字头的区别。此两字在甲骨文中的区别十分明显，但在楷书中字形却十分相似。怎样区别廾和草字头呢？最大的区别在于廾总是放在字的下部，`草字头总是放在字的上部。防备敌人的侵犯或坏人的捣乱必定要有所禁止，而且必须特别谨慎小心，所以戒字引申出禁止或谨慎的意思，例如成语有“戒骄戒躁”、“引以为戒”，又如“戒烟”、“戒酒”等等。但有一个词，恐怕许多人都解释不了，这就是“戒指”。“戒指”是当今人们熟悉的指饰品，是金钱、情志、温馨、爱情的象征，为什么在其命名之中却有一个冷冰冰的戒字呢？欲知这个道理，还得从我国古代周朝的故事说起。清代褚人获的《坚瓠广集》说：“俗用金银为环，贯于指间，谓之戒指。按《诗注》，古者后妃群妾以礼进御于君，女史书其月日，授之以环以进退之。生子、月辰，以金环退之。当御者以银环进之，著于左手。既御者著于右手。又谓之手记。事无大小，记以成法。则戒指、手记之名，其来久矣！”这段话的大意是说：古代（周朝）后妃群妾陪君王同床过夜有严格的规矩成法，由后宫女官登记年月日时。凡生小孩或来月经的就在她的手指上戴上金环，把她送到别处安置，不让她接触君王。凡轮流当值或被选中陪君王同床过夜的就在她的左手指戴上银环，才能进入君王的寝宫。陪侍已毕者则将其银环移戴于右手指，退出君王寝宫。所有这一切都严加管制，不得有丝毫错误。可知“戒指”一词的含义是：将金环或银环戴于手指，以为有所禁止和谨慎小心之符号。在古代，朝中的争权夺利常常与后宫的争宠与失宠密切相关，所以这两个“小圈圈”的作用尤其令人关注。另据清代徐珂《清稗类钞》说：“汉宫人 御幸，赐银指环。盖古宫禁中本用以为嫔妃进御或有所避忌之符号，后世遂用为普通之指饰，故曰戒指。”徐珂这段话说明了汉（乃至往后历朝）承周制，也进一步说明了“戒指”的含义，还特别说到后世“戒指”由宫廷传入民间的事实。我国的许多民俗事象都发端于宫廷，后来传入民间，约定成俗。但普通群众没有后妃群妾，所以“戒指”就失掉了它原来的作用，而成了纯粹的手指上的装饰、象征品。

          释“专”

      专的繁体写作專。甲骨文的左边是纺织机上的锭子的象形，右下角是一只手，表示用手纺纱拈线。金文的左边仍是锭子，右边是一个伸手纺纱拈线的人。小篆将锭子移至上部，下面作一寸字――也是手的象形。楷书继承小篆，写作專，简化为专，是專的草书楷化。锭子是转得很快的，所以专 的本义是转动。专是转的本字。后因专字主要用于“专一”等引申义，才另造形声字转，以代专之本义。锭子飞快地转动，所有的纱线都往锭子上缠绕，不傍逸斜出，也不散乱分杂，由此引申出“专一”的意思，如成语有“专心致志”、“用心不专”，又如“专业”、“专家”、“专长”等等即是。再由“专一”而引申出“独占”之义，如《陌上桑》秦罗敷夸耀自己的丈夫说：“三十侍中郎，四十专城居。”又如“专利”、“专卖”、“专政”等等即是。所有这些都不难理解，唯有一个词知之者少，这就是“专夜”。白居易的《长恨歌》是众所周知的名篇，其中有两句：“承欢侍宴无闲暇，春从春游夜专夜。”“专夜”是什么意思？我曾查阅许多唐诗选本，对于“专夜”一词，或无注，或注为“专爱”，更有某出版社近年为小学生和中学生新选编的《唐诗三百首》，将“专夜”释为“整夜”，真令人啼笑皆非。欲知“专夜”一词的真正含义，还得从戒指说起。戒指本是古代后妃群妾陪君王同床过夜的符号，某妃只要左手指戴上了银环，这一夜陪君王同床过夜的权利就为此妃所独占――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啊！这个权利就叫“专夜”。可知“专夜”一词中的专字是用了专字的再引申义“独占”。“专夜”之权利怎么分配？历朝大致的原则是轮流与选取相结合。而每月的十五日夜是特定的皇后陪君王同床过夜的良宵，因君王是日之象,皇后是月之象，每月十五日夜月最圆，所以这一夜是皇后独占的。但是，唐玄宗李隆基特别偏宠杨贵妃，将以往历朝传下来的后妃群妾陪君王同床过夜的老规矩一概废止了，而将每夜的“专夜c”权都给了杨贵妃。换言之，杨贵妃一人独占了每夜陪君王同床过夜的权利，这就是“夜专夜”。白居易唯恐后世读者不明“夜专夜”的真实含意，在“夜专夜”两句之前作了大量的铺垫：“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在这四句当中，白居易反复强调的是“春宵”，甚至直言君王从此“不早朝”了。在“夜专夜”之后，白居易不厌其繁，进一步补写了四句：“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金屋妆成娇侍夜，玉楼宴罢醉和春。”其中的“在一身”、“娇侍夜”更是对“夜专夜”的明确照应。前后总共十句，核心就在“夜专夜”三个字！“不早朝”的后果是什么呢？就是“渔阳颦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引发了“安史之乱”。其实“夜专夜”三字对于《长恨歌》来说，至关重要，可惜常被后世的读者轻轻地放过了！（广西师大漓江学院周瑞瑄）

    我觉得汉字就像是记录中华先人行为的密码，想破解它必须找到密码本，而密码本就是各类先人典籍。中华历史几千年，典籍何其多也，不读典籍，无法完整解读汉字，这就意味着，要品说汉字，必须博览群书，有深厚的国学功底，要精通中华典籍，否则解读难以圆通，而一旦将汉字的来龙去脉解读清楚，则汉字文化的深刻蕴含与精妙便显露无遗。美哉，汉字！妙哉，周教授的解读，每一次读到如饮甘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