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园[原创]

        又是一年。

        除夕夜，望着万家灯火的时候，一个古老的村庄在心里却挥之不去。

        它是山西盂县大汖村。

        去年年末，胡子从加拿大回来，时间匆忙，寻思去附近一个地方走走，度娘告知深山沟谷中有一个千年村庄，正是料峭时候，我想枯藤老树的季节与萧瑟古村恰是一致的心境，我俩一拍即合。

      约卉同行，驱车直入。

      大汖村，（汖，当地人读Chang ）与山水相关，一定是好地方。村落不大，依巨石山而建，木头举架石头垒墙，黑瓦铺陈屋顶，黄泥涂抹四周，几十座小院就整体山势立体交融构建，仿佛一气呵成的作品，虽然算不得宏大巍峨，但它在阳光下在黄土地上熠熠生辉的气势却让人感叹，不愧是“深山里的布达拉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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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沿着狭窄破碎的石阶我们缓缓而行，石阶曲折地将整个村庄的各家各户联为一体，互相偎依，你的屋顶是我的院基，你的黑瓦就是我晾衣的地方，你的炊烟恰是我眼前的风景……据说村庄有一千五百多年历史，是在北魏时由马姓一族的朝廷大臣从南方逃祸避灾远走他乡至此，在这深山中建家筑院成为大汖村的缔造者。之后又是韩姓家族在此生根传承，代代绵延成为这里的真正祖先。可见，我们脚下每一步都踏在千年层叠的岁月之上，只是不知道自己的足迹和怎样记忆交错或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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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房屋大部分是按当地习惯建造，也有南方风格的二层楼阁，整个村庄可谓处处皆石：村庄依巨石而建，屋墙由片石所垒，道路是石板或碎石铺垫。原来村庄有几百人，民风淳朴，可以想像生活在这世外桃源般的人们鸡鸣晨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分彼此的你来我往，走串之间笑语连连，我送你瓜你吃我菜，端着我家的碗吃着你家的饭，喊一嗓子整个村子都可以回应，那种平静自足和淡定让人羡慕……但抬头望眼前却是破罐烂瓦杂草丛生的情景，其中不少房屋已经破败不堪，门歪窗斜……在石磨旁我们停下脚步，不禁自问：一千多年来那些身影那些笑声呢？那些希望和期待在哪里？它们都失散在这荒芜与空寂中了吗？往事如尘烟？！心有不甘，继续往上走，荆棘丛中脚步越来越沉重，破败的院落里半人高的枯草在阳光照耀下愈发金光闪亮，让人炫目，旁边残墙断垣下是旧盆烂衣……我们唏嘘和叹息，不知道当有一天岁月久蚀的石墙也坍塌时候，我们面对的又将是什么……？随着年轻人外出打工，孩子们上学迁出，整个村庄目前只剩下十五六个人，整个村庄走下来，我们只见到了十来个村民，大部分风烛残年，年龄最小的也已近五十来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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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槐树是古村庄的象征，在满地碎石的缝隙里顽强生长几百年，见证了风雨飘摇的苦难，它的旁边有一户老人家，老俩口虽然年近八十，但身板硬朗，他们屋子有些暗，撩起门框上挂着的布帘子才显得有了光线，煤尘和油腻在门帘上磨沁出窄细的亮边，老太太的大锅灶里正蒸着热腾腾的玉米面窝头，卖给游客的价格是五块钱一个。炕边还堆放着不少大而长的南瓜，院里低矮的墙上挂着马灯等旧物件，大门口摆着一些山间杂粮，不知道这些杂粮是否老人家自耕自种，她精明地推荐着，一生的风尘在深深皱纹里起伏，胡子买了各种并不便宜的杂粮，我明白，她在以这种方式给付老人家一份她由衷的心意！

      站在村庄对面的瞭望台上，夕阳西下，古村落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它是那样的庄严和凝重！远处，国家为此投资新修的山路蜿蜒曲折，作为旅游景点也正在被规划和开发……我伫立而思：每个人寻它而来，我们究竟想在心中找回什么或者找回心中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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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希望拾级而上的时候它所有的沧桑和故事不要随风而去；它的留恋和情怀能够有所归依！它不能没有主人，主人也不能没有它！它的炊烟它的梦不能失落……！

      因为，这里是家园！是心底盘根错节绵延千万年的根脉所在！我们，注定都是它的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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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902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