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中国,唱着《跨世纪的新一代》,享受着九年义务教育成长起来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张小姐志虑单纯,性情醇厚,身材中等,相貌平凡,大学生涯即将结束,意中人却始终像世界杯的卫冕冠军,别人都看好的情况下硬是尴尬出局。
其实张小姐是有机会的,可惜她的恋爱葬送在了犹豫踌躇上。
从2010年南非世界杯她从徐朗口中第一次知道有个天赋异禀的球员叫梅西,到如今徐朗低调脱单,阿根廷0:3大败克罗地亚,她默默放下手机,给梅西,也给自己无声地哼了一首《阿根廷别为我哭泣》。
1
第一次在足球场上见到这个手臂上凸起小肌肉,意气风发的男生,张小姐就知道,自己已然一只坠入蛛网的白蛾,越是挣扎,越是束缚,眼睁睁看着危险步步逼近却无可奈何。
徐朗足球出色,阳光开朗,成绩却一塌糊涂,难以直视,为了先富帮助后富,政治老师出身的班主任特意把徐朗和“好学生”张小姐安排同桌,
“老师相信你,可以把那个混小子的成绩搞上去!”班主任端着保温杯,语重心长,望着脸上长满了青春痘,身材胖胖的张小姐,这个教了半辈子政治的中年人心里写满了得意。
第一天和徐朗同桌时,张小姐心因为紧张犹如一个超快的小马达,似乎下一秒就要从她紧紧抿着地嘴里跳出来。徐朗倒是无所谓,大大方方的自我介绍,嬉皮笑脸地称她“张老师”。
张小姐家教严,面对这样一个说话潇洒的男同学竟一时语塞,于是只好红着脸,低着头,从嘴里生生挤出两个字,“你好”,随即把头埋在练习册。
时间的针脚缓缓前进,徐朗时不时敲敲张小姐的桌子,“张老师,这个题怎么做啊?”
一开始张小姐柔声细语,耐心细致,唯恐给徐朗留下不好的印象,但越到后来态度竟越来越蛮横,甚至有时拳脚相加了:
一方面两个人相互熟悉起来,徐朗这个人没心没肺,他像一把锁,打开了张小姐性格的另一面,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自己大笑起来的声音竟然像一只打呼的金毛,这是徐朗趁她不注意给她偷偷录下来放给她听到,听完这段录音,张小姐又是一阵大笑,引得前排的同学频频疑惑地回头;另一方面,徐朗这个人的数学实在是差劲,一道简单的几何题怎么也学不会,张小姐有时很迷惑,他数学这样不好,怎么踢任意球的时候准确率那么高?
讲题之余,徐朗和张小姐还经常天南海北的瞎聊。一天,徐朗认真地告诉张小姐,他的偶像是梅西,张小姐瞪着迷惑的眼睛傻傻的问,没啥?徐朗被逗得哈哈大笑,是梅西,是那个现在在南非踢世界杯的梅西,傻瓜!听到“傻瓜”,张小姐的心猛地一皱,徐朗衣服上淡淡的茉莉花香,长长的睫毛,清澈的眼睛,眸子里倒映的她自己和班主任殷切的期盼,严格的家教以及对早恋禁区的提防一股脑的涌入她的脑袋,理智和情感激烈交战,徐朗在她脑里投下的一枚威力十足的原子弹瞬间爆炸,于是她把笔一扔——
“算了,不讲了!你这么笨,学不会拉倒!”
徐朗黑黑的眼睛却弯成小月亮,懒洋洋地直起身,不急不慢,“不讲就不讲呗,别生气呀”
徐朗的成绩上去了,张小姐的成绩却仿佛她脸上红红的痘痘,不容乐观。教了半生政治的班主任突然发现保温杯里上好的正山小种竟然混了沙子。
他把张小姐叫到办公室,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于无声处迸惊雷,谆谆诱导,语重心长。在沸水氤氲的雾气里,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张小姐,班主任满意地挽回了自己的颜面。
张小姐和徐朗调开了座位,不仅如此,在班主任面前保证改邪归正的张小姐看徐朗时只剩一张冷漠的面具的面容。
徐朗像一只受伤的小雏,他试着像以前一样找张小姐聊天,可总是被彬彬有礼地拒绝,有人曾偷偷告诉张小姐,徐朗扔了很多写满了情话的废纸,张小姐心里一惊,表面却云淡风轻,早恋可不好。
2
初中毕业那天,大风吹起了张小姐的白色连衣裙,徐朗的头发像一个大大的鸡窝,张小姐下意识地躲着他。
“喂,都毕业了还要这样生分么?”徐朗在背后喊她。
张小姐鼓起勇气回头,“哪有,我被风眯了眼而已!”
徐朗走上前,低声说,“留个联系方式吧,说不定以后会见面。”
“好啊。”张小姐故作轻松,“咱们当然会见面,毕竟是老同学,而且还是两年的同桌呢。”
原本低头的徐朗突然看着张小姐的眼睛,棱角分明的脸仿佛一盘七情六欲的调色板,清澈的眼睛里燃烧着失落,愤怒,难过,伤感,他想不通这个他第一眼看见就喜欢上的女孩为什么会这么冷酷无情。
新生报到那天阳光明媚,徐朗眯着眼睛找朋友,突然一个低头啃玉米的女孩映入眼帘,她专注地啃着,仿佛那是一项神圣而伟大的事业,阳光金丝般缠绕在她乌黑油亮的披肩发上,婴儿肥的脸蛋写满了红扑扑的热情,不知是阳光太亮还是徐朗眼神不好,他竟然没有注意到张小姐脸上的青春痘。
在此之前,徐朗从没想过,自己竟然会对一个正在吃玉米的女孩动心,太邪门了,他想着傻傻的初恋,不禁笑出了声。
徐朗想找机会和张小姐搭话,可这个一心只知道学习的好学生总是羞答答的,直到他听说班主任为让他改邪归正不得不将他和张小姐同桌。得知这个消息那天,梅西正好带着阿根廷队3:0大捷玻利维亚,徐朗从此决定,梅西就是他的偶像。
同桌后,徐朗想方设法让旁边这个女孩子快乐,他喜欢看张小姐认真学习的样子,喜欢看她被自己的无理取闹气的鼓起嘴的样子,喜欢她发呆的样子,甚至喜欢她笑的像一只垂垂老矣的金毛打呼的笑声,他的聪明,他的笨,其实都是为了张小姐那一瞬间的美。
只是,现在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错了,而且错的一塌糊涂。
“哈哈哈,当然了!我们是同桌嘛!”徐朗别过头,“珍重!”
3
张小姐一直有徐朗的QQ,但两个人几乎不怎么说话,她有千言万语,但每每打开对话框,看着徐朗梅西的图像,却不知从何说起。
看到徐朗的空间有了新动态,张小姐就紧张万分,她怕徐朗等不及,但徐朗等不及又怎样?她有什么权利要求徐朗?她甚至明白地和徐朗说,我们只是朋友.。
2018年,俄罗斯世界杯。张小姐对自己说,如果梅西能带领阿根廷世界杯夺冠,她就和徐朗表白。
6月22日,阿根廷0:3惨败克罗地亚,出线希望渺茫,夺冠机会微小。
张小姐安慰自己,那好,只要阿根廷下一场赢,我就表白!
可惜,徐朗不等她。
那天张小姐刷空间,徐朗晒了一张男女合照,女孩瀑布般披肩直发头发乌黑油亮,娇羞的脸上写满幸福,两个人都笑的开心阳光,徐朗一如既往,图片配了一句简单的话,谢谢你的陪伴,你对我很重要!
张小姐想努力绽开一抹微笑,但眼泪却不争气的落下,她点了个赞,晶莹的泪滴到屏幕的大拇指上,凸透镜般放大了那个高举的拇指。
阿根廷的泪水混杂着梅西的无奈,交织成张小姐未开便谢的爱情。
你等陌上花开早,我待故人缓缓归,可惜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时光匆匆把人抛,张小姐的阿根廷,入了深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