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白桦czh
“你坐过绿皮火车吗?”
她手里捧着一本书,用余光瞄了我一眼,一只手正要将一片薯片塞进嘴里,漫不经心地问了我一句。书的封面上写着绿皮火车几个字。
“坐过。”
此刻我并不想跟人多说一句话。
处了快三年的女朋友突然跟我分了手,说她已经腻了,我们两个在一起不合适。为了安慰我,又假惺惺地说了一通祝福我的话,说什么我一定会遇到比她更好的人。说完,她就回了宿舍,删了我的一切联系方式,QQ、微信和电话。
去他妈的。你以为谈恋爱是穿鞋啊,说不合适就不合适,扔一边了!我的拳头重重地砸在我的坐椅上。
三年啊整整三年!就这么结束了。呵,可笑的是我还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看来,我终究是逃不过胖子当初跟我说过的那个毕业即失恋的魔咒。
这个曾给我留下许多美好的城市没想到却在最后一刻给我来了一个迎头痛击,让我猝不及防。
我再也待不下去了。
“坐绿皮火车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啊?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坐过绿皮火车。”她突然来了兴致,停下吃薯片的手,转过身来问我。
我尚沉浸在失恋的悲痛中,自然不愿去搭理一个陌生人。
可她倒好,一点都没把自己当生人,从我坐下的那刻起,就开始自顾自地说道:“你知道吗?我曾无数次地梦到,我坐在绿皮火车上,手捧着书,累了就托着腮望着窗外飞快而过的风景,去到很远很远的地方,经过一块块农田,一个个村落……”
“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啊?有没有礼貌啊?”她一合书,声音提高了几度,又瞥了我一眼。
当时,我心里就在想这人脑子是不是有病啊?我们很熟吗?我有必要听你说话吗?
回头看了眼身后,整个车厢空荡荡的,没有几个人。刚想转过去骂她一句,却看到的是一张很干净的脸,一肩长发,看着很秀气。眼眶处却有点红,如哭过一样。
“你现在不是坐在这高铁上吗?跟绿皮火车有什么区别?”我的心软了下来,最见不得女孩子掉眼泪。
“当然不一样。”她又坐了回去。“感觉绿皮火车会更有感觉,更有故事。”她的眼睫毛动了一下,然后灿烂地笑了。
“你文艺片看多了吧。”我打趣道,突然之间我对她充满了好奇。
“恩,你手上那本书是谁写的?”
“这本书啊,周云蓬,你知道吗?一个民谣诗人,一个瞎子。”话匣子慢慢地打开了。
“哦。我09年的时候坐过绿皮火车,一个人去了北京,14岁。”
“去干嘛?”她显得很惊讶。
失恋的悲痛暂时被我忘却了,我回忆起了14岁那次几乎梦幻般的旅行。
“玩。那时,还没有高铁,全是一列列冒着蒸汽呜呜作响的绿皮火车。我坐了整整两天两夜。没有手机没有电脑,书包里只一本厚厚的高尔基的《童年》。睡醒的时候,我就看看书看看窗外的风景。
一路上的天特别蓝,云特别白。那是个夏天。第一次出远门的我,压根儿感受不到一个人旅行的孤独,充满了巨大的前所未有的新鲜感。
记得那时候,月台上还有卖各种东西的,大都是当地特产,火车每到一个站,就有商贩在车窗外吆喝的。
不像现在的高铁,只有爆米花、咖啡、面条和饭,贵且不说,又难吃得很。
火车路过德州的时候,我打开窗户,就有一阵香味袭来,有人在喊‘德州扒鸡!德州扒鸡!正宗的德州扒鸡!’我实在嘴馋了,一路为了省钱,吃的方便面,简直都快吃吐了。犹豫很久之后,在火车离站前。一咽口水,一狠心飞奔出车厢买了一只扒鸡回来。是用荷叶包着的,那一个味道香的嘞,我这辈子都忘不了!此后再也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鸡了。”
我一个劲不停地讲着,她听着入了神。她又央求我陆陆续续地讲了好多我在北京的趣事,她时不时地笑出了声。我的心情也顿时好了起来。
“爆米花请问有需要的吗?爆米花请问有需要的吗?……”一个服务员走了过来打断了我们。
“你去哪里?”我突然想起来,我已经坐过了站。
“丽江。”
“去丽江干嘛?”
“男朋友劈腿了。”她又放了一片薯片在嘴里,咬得特别响。
“好巧,天地下失恋的人都聚在一块了。”她白了我一眼。
“怎么,你也失恋了?薯片要吃吗?”她把她的那袋薯片递了过来。
嚼着薯片,这么多天来,我第一次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那你又去哪?”
“丽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