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粪汉子

21世纪的20年代了,还记得上世纪80年代,那时的人们还在眺望2000年的千禧年。想象着实现四个现代该是个多么美好、发达、富足的社会。

80年代的最后一年,一个夏季的清晨,我要出国当外派远洋海员了,今晚就要坐火车去北京,由北京飞东京,在横滨登船。

那个年代出国是件仅次于上青天的事,心情难以平静,所以起得很早。临行了,想起了油条豆浆,再吃上一顿,记住家的味道。

天刚破晓,拿着把暖瓶,准备装豆浆,我一步三个台阶地跑下楼,街上的人还不多,但已经有跑步晨练的了,我也握着暖瓶慢跑起来。

记得在新北国电影院对面马路拐角的地方有家饭店。有早餐,炸油条、油炸糕、磨豆浆,以前都是去那里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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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我一路慢跑过去,清晨的空气真新鲜啊,我贪婪地大口喘着气。想把身体里存的污浊之气全部循环替代出去。

  这时,朝阳从东边露出了橙红色的脑袋,像鸡蛋黄一样,还不刺眼。圆圆的,滑滑的从天边跳了出来,周边映着绯红,越来越靓,越来越刺眼,不一会儿就不敢直视了。

  就在我看着东方朝阳跳出来的这一会儿,天就大亮了,马路上的行人,自行车就多了起来。

  还好,饭店门口排队的还不多,大概有六七个人,应该排不了多久。

买了一斤油条,店家用油纸帮我包好,又打了一暖瓶豆浆,往回走了。

不敢再跑了,快步走吧,马路上从海边,从烟墩山晨练回来的,骑着自行车上早班的,清扫马路的,各自忙着。

还有大家都捂着鼻子躲的,停在路边平房区的130卡车改装的化粪车。

一队穿着或蓝色、或黄色旧军装,戴着洗得发白的护肩,肩上的扁担,担着两只木质粪桶的挑粪工人,从平房院子里挑出满满的,一走一晃荡,往外洒了一路的粪水。

  走到拉粪车车厢侧面,已经打开着的盖子旁,小心放下扁担两头的木粪桶,提起一桶,喊了一声,奋力把粪桶里的粪水倒进封闭的车厢里。

粪水倒进车厢的同时,周边一阵阵的粪水臭气弥漫四散开来,大家也都捂着鼻子绕得老远,快速走开。

而这些挑粪汉子一点也没有在意粪水的气味和周围人的反应,他们甚至连个口罩都没戴。

  我却站在路边看了好久,现在搬到楼房住有几年了,记得以前很多这样的挑粪工人,住大杂院时,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队环卫工人来挑,记得最早时是拖拉机拉着一个木质的车斗,现在也鸟枪换炮,换上130汽车了。

  估计未来不用多久,这些平房区就会跟前几天刚拆的市府街商店一样变成瓦砾堆,然后再过一段时间,会变成一个大坑,继而,会拔地而起一片高楼,时代车轮在不停地前进,生活也在不断地改变。

有些是瞬间改变的,有些是潜移默化的,不知不觉中的,这些在我的生活中出现过的不那么壮硕的挑粪汉子,可能在我跑船一年后回来就看不到了……

尽管大家都捂着鼻子躲避着他们,但大家也都曾经离不开他们,这些挑粪汉子也默默地支撑过我们的生活。

回家时,妹妹小溪也起床了,正在洗漱。嘴里全是牙膏泡沫,呜呜地跟我打招呼。

“这么快,”妈妈接过暖瓶放在餐桌上,打开碗柜找盛豆浆的饭碗了。

坐下吃饭时,妈妈房间里的收录机里正好响起了激扬的《歌唱祖国》伴奏曲,在伴奏曲中,传来了播音员清脆高亢的声音:“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现在是《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时间。”

崭新的一天正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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