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送父亲回老家，可能是因为酒喝得少的缘故，一路上父亲话不多。
父亲老了，母亲说父亲早上坐车来的时候，她站在楼上看到了父亲的头发，白了一大半。
父亲到了屋里，母亲第一件事就是赶紧给父亲把头发染成了黑气，她说这样美化一下，看上去父亲会显得年轻一些。
七年来，由于母亲要照顾孙子，一直跟我们住在一起。
父亲独自一人在老家种地、栽树、喂养家禽，把持着老屋的里里外外。
2017年的最后一个月，我相继接到几位长辈的电话和微信，他们都无一例外地提醒我说：最好是带父亲去做一次身体检查，因为父亲的脸，看上去浮肿的厉害。
我第一时间联想到父亲喜烟好酒的嗜好，突然心中一紧。
毕竟对父亲的身体状况，我还是大概了解的。瘦子一般不容易患高血压，但是瘦子的脂肪少，面对饥寒的抵抗力差，却是不争的事实。
打电话给父亲，我一再要求他抓紧时间去荆州检查。父亲一直在拖延时间，今天说明天去，明天又说后天去，实在逼急了，就编出一个天气不好，坐不到车的“无厘头”理由。
我做他的思想工作，我说：“你现在小毛病不看，等病情发展了、扩散了，到时候花大钱还治不好，岂不是更麻烦？”
父亲见我说话坚决，再者我说的话，听起来有几分道理，他便答应马上抽时间去。
2018年元旦过后的第一个工作日，父亲和我一表叔相约一起去荆州市中心医院做身体检查。
上午检查，下午父亲拿到结果。
我打电话给父亲，问他检查的情况怎么样？
他说医生拿着化验单告诉他：肾，没有问题；肝，不敢确认，需要下周再来复查。
听父亲说肝上有问题，当即我想到喝酒的人，特别容易患酒精肝。而且父亲喝的酒，还是十多块钱一壶的劣质酒精酒，这酒精勾兑的酒，岂不是毒上加毒！
忐忑不安中，我让自己暂时安静，同时安慰自己：“没事的，或许是自己吓自己，虚惊一场呢？”
一周过去了，父亲又坐车去了荆州。
所幸检查结果没有大碍，排除了肝的问题，但是肠炎、低血糖等毛病，还是不可避免地缠上了身。
我故意问他：“医生说你以后还能不能喝酒？”
他说：“医生说是不能喝，但是想喝的时候，还是能少喝一点点。”
等他检查回家后，我每天总会不定时地打电话过去，查查他有没有喝酒？因为他喝酒了，会有一个明显的特点。那就是说话非常罗嗦，一句话往往重复好多次，却仍然绕不开、仍然绕不出去，自己却不知道。
经过几次的电话突击检查，我没有发现喝酒过量的情况，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仿佛是落下了。
昨天父亲在我们的一再邀请下，来到当阳玩了一天。
我儿子陪着他逛了超市、媳妇给他买了新的外套和棉鞋、老妈给他准备了今年过年的年货。
他笑着对我们说：“空手而来，满载而归。”
吃晚饭时，我问父亲：“还喝酒吗？”
父亲说：“酒，倒少一点点。”
我拿着杯子开始倒酒，父亲一直盯着我倒酒的手，他说：“够了，够了。”
我提起杯子，估计酒不到一两的样子，我说：“这么少，能不能止到渴？”
父亲说：“主要是润一下喉咙，尝一尝味道就行。再说了，我还想多活几年，还想着你们给我过七十岁生日呢。”
我开心地笑了起来，父亲反而没笑。
我才不管他脸上笑不笑，我得管他的身体，首先达成一个小目标---活到七十岁。
以前他喝酒，一杯喝了之后，必须第二杯倒上半杯。
在这个晚上，酒喝完了直接把碗递给我打饭，而且我帮他连打两大碗。
时间不早了，我要送他回家，母亲和儿子也要一起送他。
回家的路上母亲晕车，全程打开车窗，停了两次车让母亲下车调整。
父亲开玩笑地说：“你的母亲，这一辈子都是坐拖拉机的命。”
他的话惹得母亲发火，上了车顾不上头晕，对着他是好一阵地数落。
晚上起雾了，四十公里的路，一个小时才回到老家，我帮父亲将采购的年货搬进了屋里。
准备返回的时候，父亲站在大门口，昏暗的灯光下，他抬起手不舍地说：“小小梁，过年早点回来玩。你们仨路上慢点，不要着急。”
母亲从车里伸出头来，对着父亲喊：“弄点好吃滴！少喝酒。”
父亲迟疑了几秒钟，小声回了一句：“晓得。”
回来照旧车窗打开，车外显示4度，车内同样4度，我的耳朵都给冻得麻木了。
一路畅通，连雾都自觉地散了，五十分钟到家。
躺在床上，我久久不能入睡，我又想起了......
父亲以前醉酒的样子，我想一次，头痛一次。
现在他喝酒的样子，我想一次，但愿头不再疼痛了。
------写给曾经醉酒的父亲
希望父亲真正做到少喝酒，甚至不喝酒，而我自己千万不要走上父亲这条醉酒的老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