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爱不爱我

         你到底爱不爱我

龚云志



俊已经是两天来的第二次赴约了,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属猫的。

二人曲尽绸缪,在床上极尽了肉体的狂欢后,俊忽然掰开叶子交缠在他身上的粉臂说,叶子你让我受宠若惊你也让我一头雾水呢,你是知道的大学时我对你穷追不舍抱着不破楼兰终不还的信念最终还是可望而不可即,你是知道的在公司这几年里我刻意深藏暗恋却时刻企望着你的回眸一瞥最终还是逃不脱你作为老板夫人高高在上的冷眼相觑,你是知道的昨天你对我这个手下员工都是视若无睹今天我怎么就成了你的裙下之臣了呢?爱情,这就是至上的爱情!叶子惬意的闭着眼睛说,我们不要去回忆爱情的持久凌迟,我们要做的是拥有现在珍惜当下,知道吗珍惜当下?叶子一翻身,又风情万种地跨在了俊身上。俊来不及品味叶子云山雾罩的话,只得仓促应战。又一番行云布雨之后,俊虽然疲乏至及还不忘呐呐地问道,叶子我怎么还是读不懂你呢?我知道我爱你是刻骨铭心可我不知道你到底爱不爱我呢,我也知道老板金乾出国考察去了可我不想成为你们这些富贵怨妇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盆快餐啊……叶子眉头一蹙,流光溢彩的眸子倏地就掠过阴霾继而莹光点点。她无声地下床,从衣橱里拿出一方精致的匣子,启开,是一对情侣金表。叶子先给懵懂的俊戴上一只,自己又戴上另一只,抬起头深情脉脉地说,是的,昨天我对你都是形同陌路,可是你知道不知道,在昨天的昨天我就珍藏着它们呢,它们形影不离,它们一起心跳,它们一直在守望着属于它们的主人,俊,相信我们这一份久违的爱吧,它不是怀着恻隐的施舍,它更不是卑下的游戏,你记住,只要我们手腕上这对表的指针不停歇,我对你的爱就是不止不息的。俊怔怔地望着叶子,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来这份历经苦旅的柏拉图之恋(至少他自己是这样认为),竟然来的如此让人措手不及、让人头昏目眩。他紧紧地拥住叶子,孩子似的嘤嘤地哭了。

这段时间,俊已经分不清庄周蝴蝶身在何方。他如饥似渴地吮吸着爱的琼浆,在属于叶子与金乾富丽堂皇的居室、在豪华温馨的宾馆、在郊外静谧宜人的山庄。一次激情缠绵后,叶子猛然说道,俊你想过没有,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筵席,明天金乾就要回来了。我们就到此为止吧。俊满脸错愕一时语塞,转而又想叶子有你这样开玩笑的吗?我们的爱情才刚刚开始呢大不了是转移战场加强隐蔽和防范就是了,他随即一脸诡笑地瞅了一眼横陈床上无遮无掩的叶子,伟岸的身躯又雄风十足地覆盖上去……


老板金乾果然春风归来。在公司上下员工面前,叶子一反以往蛰居在家的习惯,总是陪着男人夫唱妇随地四处察看和应酬。已经有些日子了,俊都没有收到叶子暗约私会的信号,哪怕是不经意瞟过来的一个眼风。俊就思忖,还是小心行得万年船,叶子无暇顾及自然有她的难处。一次,夫妇二人偕同几位助理转悠到俊所在的办公室,所有人都微笑示好,唯有俊还在装模作样地忙活着。其实,他的嗅觉比灵猫还灵。当他眼角的余光捕捉到自己朝思暮想的爱神压根儿就没在意他的存在时,他夸张地扬起手腕露出那块金表嚷道,哎哟都快要下班了,金总日理万机怎么有时间下来指导工作呢?失迎失迎。金乾朝他点了一下头,不料叶子柳眉一竖对旁边的助理高声说道,这位先生叫什么名字,难道他不懂得在上司面前应该怎样说话才合适吗?!

俊一瞬间心绪崩坏。哪怕心底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说这是叶子的障眼法这是爱情的保护色你怎么还当真呢?俊还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总觉得叶子再怎么老道干练也不至于当众让他难堪吧,尤其是那不屑一顾如锥如芒的眼神,那刻薄尖酸如嘲如讽的腔调。于是,俊就怀疑起手腕上那块金表的指针是不是真实地在嘀嗒向前。他百思不解,他痛苦煎熬,无可奈何中他就拉上两位最掏心掏肺的哥们到外面去借酒浇愁。哥们这是我窖藏了十年的爱情啊我不指望和他天长地久我没奢望和他朝朝暮暮可我怎么就觉得她是在耍我玩我呢?俩哥们嗤嗤哈哈一阵嬉笑,其中一个说俊你还是一爷们呢你怎么就五迷三道呢爱情是什么爱情就是他妈的王八蛋爱情就是他妈的车子房子和票子你除了有一根光杆你还有什么?另一个拍了拍他肩膀说女人心海底针俊你就当它是一场艳遇吧大不了你就损失了一些子弹也不影响库存再说野蜂采完蜜还有不飞的吗?俊一下就凝固了。


一个月后在看守所重刑犯监号里,俊拖着脚镣手铐正白痴似的对那群秃头们絮叨不休。我是正当防卫啊我堵住叶子不就是想要一句话吗哪晓得斜刺里这狗日的就揎拳捋袖扑过来还骂我是背了鼓寻槌(捶),我看他才是乌龟进了铁匠铺找锤(捶),我这一肚子气正愁没地方撒呢还真是想吃空心菜来了个卖藕的,我瞅了一眼叶子我在心里说叶子你就看我的吧俊才不是你心目中的狗熊呢我掏出钥匙串上的军刀“噗嗤”一下就捣进了那狗日的心脏里……秃头们一惊一乍地说,英雄啊,冲冠一怒为红颜,英雄!

俊到底没有逃过故意杀人罪的死劫。在被推进行刑车里的那一刻,法官问俊还有没有什么要说的,那时俊神志已经混乱,目光涣散,人们只听到他自言自语的嗫嚅:叶子你到底爱不爱我,叶子你到底爱不爱我……

当俊的魂魄飘向冥远的天国之际,位于市中心一幢豪华别墅里,一声婴儿的啼哭横空而出,他向世人宣告,年界五十的富豪金乾在休掉原配另续新欢后终于修得正果喜得贵子。人们奔走相告:谁说金老板是和尚庙里卖春药——无用,骑马挎枪打天下,他雄风不减当年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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