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债难偿

我不信因果,觉得世间果真有所谓报应不爽,社会也没那么多恶人破事发生;但我却坚信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今天却要说个折磨了三代人,因果报应的故事。

有人曾问过我是怎么认识那些奇人异士,总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故事,其实这些朋友也只都是普普通通的平头老百姓,只是故事重点放大了他们不一样的一面而已。今天这个故事就是一个学佛修道了三十几年的朋友给我说的,你们要看到他只会觉得就是个平常吃素修道礼佛的中年人。

朋友修居士道,也称火居道士,除了吃素念咒修行,一般与常人无二,照旧结婚生子。修行自然有拜师有道场,场子有了,自然有人遇上科学不能解决的事,会找上他们。来人是个继承了他爹房地产公司的富二代,我们姑且称呼房总。

房总找上他们,并非遇上什么邪灵扰民,中了降头之类的事,更不是他那些开发中的项目发生什么灵异事件,而是来问怎么还债,尤其是被欠债人不肯收的情况下。

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被欠债人不肯收?因为那不是现实中任何金钱物质就能解决的事,房总要还的,是他爹跟人借的气运。

来说故事。

房总提起此事时一脸的哀怨与无奈,还有不甘心,叙述过程中他不止一次抱怨自己老是被人在背后说他是靠着他爹房老爷子的荫蔽才能有现在高素质的生活,他一直认为自己比起房老爷子无论在学历、眼见、能力都更胜一筹。事实也是如此,房老爷子去世前房总就已经在他们家的房地产公司任职副总裁,不但给房老爷子出谋划策完美的搞定了几个大项目,甚至还从政府手中拿下了几片处于市中心黄金地段的地皮,一时羡煞诸位同行。不但如此,房总还先人一步看出中国经济的开放政策即将带来的爆炸式发展,而且说干就干,属于最早期到深圳的海外投资者之一。

要说天时地利人和该有的都被房总占尽了,即使换个进取不足但也守成有余的人继承公司,也能继续保住富贵。可是就在房老爷去世没多久,一切都往厄运的方向倾斜。

开始是中国的合作方篡改了地皮合同,吃掉了房总的股份,一下子损失了好几千万,那个年代的几千万可不是小数目,加上地段的增值,房总这次是栽到家了。之后几次上诉无果,甚至还受到了生命威胁,抱着强龙不斗地头蛇的心里,房总只能灰溜溜的回国。

要说几千万对房总的公司只能是元气大伤,还不至于垮台,但国内的房地产项目也面对严峻的磨难。突然间政府宣布房总公司的几个项目不符合法定规格,所以可安全入住的相关法律文件被无限期拖延。虽然最终破财消灾了事,但因为延期交房子而被客户们联名起诉,结果也是赔了一大笔又一大笔的钱。

这次公司是面临倒闭危机了,房总当然想到变卖那几片黄金地段的地皮套现,但那些地段的合约白纸黑字写明了是与政府合作开发商业区,一时竟然没有一个同行能接手。最后房总解决了公司倒闭的危机,但也彻底成了另一家房地产公司的附庸,可以说是难以翻身了。

你以为这就算完?接着他那三代单传,从小就是药罐子的儿子突然得了急症,在医院又折腾了一番才把小命拉回来。这个时候,房总才意识到房老爷子生前几次和他说的一段往事,或许就是他倒霉的关键!原先房总认为这是房老爷子的迷信,直到经历了那么多,由不得房总不信。

记忆中房老爷子第一次提此事,是房总儿子满两岁那年,看着总是病怏怏,比同龄孩子还要瘦小的孙子,已达暮年的老爷子满脸都是心疼喃喃自语道:“都是我做的孽,都是我欠的债,为什么要我的孙子还?”之后就到处打听一个人的下落。找人的事房老爷子没有意思隐瞒任何人,所以房总当然也知道,也问过这人是谁?房老爷子才叹了一口气,说了一件匪夷所思的故事。

要说房老爷子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块什么料子,有几分能耐,但谁人年轻时不梦想自己能干出一番大事业,谁人不梦想一天能把同辈人都比下去。可是兢兢业业的房老爷子到了三十好几不但事业无成,还没个女人肯嫁给他,原因就是个穷字。

而人越是这样,就越需要信仰的支持,但凡亲戚朋友说哪里的巫师术士和尚能给人转运,他都不惜千里迢迢的去。那时候不止马来西亚国内,什么泰国缅甸印尼老爷子都踏遍了。虽然无济于事,但人心里有个信仰总是好的。偏偏老爷子不知是比其他人幸运,还是不幸,还真让他寻得高人。

当年他听朋友说马泰边境有个野道人,无论儒释道或南洋降头术都颇有心得,常年来回着几个边境小镇和村子。野道人是那人对自己的称呼,按照他自己的说法,马泰边境不是信奉伊斯兰的穆斯林,就多是泰国的小乘佛教,道观甚少,何况他这种没有受箓,没有道观,跟着师父留下的野路子修行的人更不多,而野道人的师父又是跟着他师公的野路子一代代相传,是以自称野道人,有点自嘲的意思,更有对其他同为修行者的一种藐视。

老爷子到了边境几个镇子到处寻访野道人,万幸是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才能那么浪费时间,两三周后还真给老爷子等到了。起先野道人并不答应老爷子转运的请求,老爷子就开始像狗皮膏药似的粘着野道人。跟了几天发现这野道人为人狂傲还自尊心极高,心想遣将不如激将,就不断的说些:“你是不是不行啊?你就是没这能耐吧?”之类刺激野道人的话。

野道人几次遭到讥讽后果然怒了,说:“只要你说行,就一定行!”

老爷子这下一听知道有戏,反斥道:“我当然行,就怕你不行。”

野道人连声:“好!好!好!你行,这是你自找的,怨不得人!”

于是野道人就嘱咐老爷子回去该怎么做,什么时候必须回来他们相遇的小镇碰面,几十年后老爷子才明白野道人这句“只要你说行”是多么大的代价。

首先野道人让老爷子找一个他觉得运气最好的人,老爷子立刻想到某个创业的同村人,觉得此人都开着大车,生意一定做得不错,要知道那个年代可没多少人有能力买车,而且婚姻家庭美满,是他没错了。

依照野道人的吩咐,老爷子首先得得到此人的生辰八字,接着想办法弄到他的头发或指甲,这些当然老爷子都获得了,至于怎么办到,老爷子也没细说。最后是在此人的必经之路留下一个装满钞票的红包,如果他捡走私藏,那转运的事也就成功一半了,这件事当然也成了。

回到边境小镇的老爷子与野道人碰头后,野道人把他带到一个深山里矮黑人的村落。按照野道人的说法,你别看马泰两国之间有海关有士兵驻守,其实深山里还是藏有很多路可以来往两国。这些道路多是一些走私贩毒的商人弄出来的,而野道人带着老爷子走的却是平常人压根不会察觉的路,是属于他们这些修行者之路。而野道人带着老爷子在密林里窜,一直抵达这个与世隔绝的村落,老爷子说他当时甚至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注:矮黑人是一种很原始的种族,主要分布在东南亚和太平洋群岛,特征是个子非常矮小,肤色非常黑。以采集狩猎为生,有着少许的农业活动,但也停留在刀耕火种的部落时代。)

野道人与村民非常熟络,而且村民非常尊敬野道人,看得出在村子里地位不低。在村里稍作休整后,晚上野道人就开始给老爷子做法。野道人的法事非常特别,先是像道士一样设祭台摆上香案鲜果,但却穿着泰国和尚的僧袍,又让老爷子坐在祭台前,用上各种颜色的绳子一圈又一圈绕着老爷子,接着手中拿着不知什么动物的骨头开始念经。

要说老爷子也是见过不少和尚道士巫师术士做法,但是完全没听懂野道士在念叨着什么,听起来有点像佛经,却又有些像可兰经。上了香焚烧了头发指甲之后开始跳起奇怪的舞步绕着老爷子打转,边挥舞着骨头边继续念诵着莫名其妙的经文。仪式将近两个小时才接近尾声,只见野道人突然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手枪,瞄准了老爷子就扣下扳机,本来昏昏欲睡的老爷子这时候被野道士吓得半死。老爷子瞬间傻了,愣了不知多久才回过神来,问了一句:“我没死?”

野道人似笑非笑的看着老爷子,说:“你没死,借运这事成了。”

老爷子松了一口气,说:“你那手枪是空弹吧。”

野道人听罢什么也没说,再次举起手枪对着不远的大树砰!砰!砰!连开三枪,接着回过头来对着老爷子非常装逼的吹灭枪口的硝烟。老爷子这时候才暴起一阵怒火,大声道:“你他妈的刚才是想杀我!”

野道人嘿嘿一笑,说“只要你死不了,这法术算是完成了,明早我就带你出村。”

老爷子莫名其妙,说:“这就成了?怎么我没感觉?你不会是骗我吧?”

野道人微带怒意的说:“要骗你我那么费劲干嘛,你回去自然明白了。不发财你回来找我,我让你砰三枪!”

离开前老爷子曾问过野道人那骨头是不是人骨,换来野道人的白眼,说:“那是牛腿骨,我像是那么缺德的人吗?”,老爷子猛点头表示深以为然,差点被野道人丢在深山老林里自生自灭。

两人怎么分道扬镳我们就不细说,之后的事也如预想,老爷子干什么都赚钱,而那个被他借运的同村人听说生意失败,老婆跟人跑了,独自带着两个孩子远走他方没了消息。

房总说到这里,道场好多人都忍不住说了句:“造孽啊。”弄得房总一时很尴尬,但还不得继续说故事。

最后老爷子找不找到同村人呢?有!

临终前那一年老爷子在泰国南部一座很普通的寺庙里找到了同村人,而同村人已经看破红尘在庙里出家好多年了。原来带着两个孩子打算开始新生活的同村人,男孩在一次生病时因为没钱医治死了,同村人又当爹又当妈的把女儿抚养长大能独立后,就拜在这家寺庙的主持门下,不再多问世事。

相聚那一刻,面对着老爷子愧疚的眼神,同村人先开口说:“其实我不知道施法的人是你,但是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来找我。”

老爷子问了同村人恨不恨自己,同村人淡然一笑,语气平静的说:“当初我知道自己被人转运的时候,非常的恨,恨不得把施法的人撕成碎片吞下。跟着师父修行了老些年我也想明白了,现在我们都老了,也该放下了。”

老爷子眼中含着泪水,哽咽的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放下了!可是我放不下啊!让我补偿你吧,怎么样补偿都行,起码别再让我的孙子受罪了!我的人生即将结束,他的人生才刚开始啊!”

同村人缓缓的摇了摇头,叹息说:“因果循环,这笔账岂是你要还,我愿意收就能一了百了。你我都知道,这笔帐的本子根本不在我们手里,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

一切的努力无果,回来没多久老爷子就郁郁而终了,听闻没几个月同村人也在寺院圆寂了。

虽然两名当事人都离世,但债依旧还没完,借来的运依旧继续的利上加利。

叙述完了往事,房总问朋友的师父,能解不?

朋友的师父叹息了一声,说:“你走吧,恕我束手无策。”

回忆着房总离开时黯然的背影,朋友跟我说即使他有办法解,但也不会拿自己三代人的气运帮房总还债吧,何况这笔账的本子,根本不在我们手上,你我说了都不算。

做人啊,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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