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

今天我想说说水。很久以来都想写点关于水的文字，想把自己脑海中关于水的记忆一点点聚集起来，因为关于水的记忆，仿佛都是刻骨铭心的。

太小时候的记忆，已经没有了。儿时住在父亲工作单位，山脚下的两层楼，二楼一楼都住过。整个单位场坝里只有一个水龙头，不知道从哪里接来的管子，有水的时候是极少的，后来就成了摆设。家里放了很多桶，大大小小的都有，记忆最深的是下暴雨时，母亲拿个铝桶放在一楼排水管处，所谓的排水管，是直接从二楼楼顶接的管子，雨一大，楼顶水积满后就顺着管子垂直落地，母亲就这样，一桶桶往家里提，把大桶小桶都接满水。接满后，她常常都已经浑身湿透，我稍微懂事一些后，也帮着母亲接水、提水，把水桶灌满，是一件让人觉得很踏实的事情。洗衣服是个麻烦事，记忆中大舅跟母亲说过很多次，如果有脏衣服，就背到大舅家去洗，大舅家也住单位房，但他家在县城中心，水龙头里就算没水了，也可以打井水来用。可那个年代，走路去大舅家需要半个小时。于是，母亲就到场坝外面的沟渠里洗衣服，我很小就跟着她，蹲在沟渠边，一遍遍淘洗着衣服。逢周日，母亲经常会遇到返校上课的学生，不断有学生路过，他们腼腆而礼貌地与母亲问好，母亲一边洗衣服一边回应。

上初中时搬到了自家的房子，院落里父亲特意修建了水池，刚开始，水龙头里也是出水的，还有邻居来挑水，渐渐的，水龙头也成了摆设。但水池里的水几乎总有一大半，几乎都是母亲从外面挑回来倒进池子里的，也有一些屋檐水，下雨时接的。

学校里也好不到哪儿去，发洪水时，水龙头里出的是黄泥水。有时候消防车会运水来学校解决燃眉之急，每每那时候我就希望自己家也住在教师家属区，能分到两桶水，是幸福的事。

后来我离开家乡来到水量充沛的南方，再也不用像儿时一样去担心用水问题。每天冲凉、洗衣、煮饭时却会不时回忆起母亲在雨中一桶桶接雨水的场景，以及她挑着水桶，被扁担压弯了的肩膀。儿时的这些经历，仿佛刻在骨头里的规矩，时刻提醒我珍惜得来之物，尽量做到物尽其职。还有一点，在这物质充裕的年代，人却活得不如挑水年代那般纯粹了。如同今天在医院，电梯里的人不会因为外面还有人没上电梯而摁️下开门键，导致我被电梯夹了个生疼。这样的淡漠值得理解，因为都是陌生人，所以不用多管闲事，只要自己好过就行。浅尝即可，不可细品，琢磨细了却让人生畏，琢磨透了也就那么回事，了无意义。

至于我为什么总怀念哪些清苦的年岁，或许是因为那样的环境下衬托的人性才更具有魅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