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篇
“亲在吗?”是最近这几年里迅速窜红的网络问候语,它的潜层含义是:在对话框另一端的您,在此时此刻是否正在读这三个字,如果是请回复!
上周五的《论语》读书会上,师父开篇透过如何心安的引入,带着大家走进了“兴与诗,立于礼,成于乐”的世界。师说:只有安住心,方可与心对话,听心的回应,自己的世界才会安宁。平静中有诗与礼的相伴才可谓是真正的愉悦自己。
课后作业题目“你想对自己说些什么?”最近在师父的影响下发心锻炼自己,在生活中做任何事时,尽量不丢失觉察,所以我会经常温柔地对自己的心说:亲在吗?用这句时髦的问候语提醒自己安住自己的心回到当下。
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早晨体悟到了“道”,晚上就死去,死而无憾。若想悟道就要将心安在流动的当下之中,倘若能够带着觉察用心度过一天,到底是怎样的感受,就在上周五本人有幸深度体验了一朝,接下来把收获的感受分享给您。
二、缘起
师父不在广州的那段日子里,有一天,晨诵金刚经至“如是。世尊。如来有佛眼……”时,心中升起莫名的感动,边诵边涕,脑海中闪现师相冲我微笑。想着师父谆谆教导循循善诱地用佛法对自己的熏习,才得以自己在成人的世界中又重新活过一次,心生感恩。同时发现自己的愚痴,为什么不趁着师父常在身边的好时机,好好地恭敬服侍他,在有限人生中好好地体会与感受,来自于生命赠予给彼此的温情呢?于是在那个瞬间就发心,等师父再回广州,一定要一周最少一次去草堂做饭给师父吃。
这次师父回来,我如愿以偿。第一周由于对厨房环境以及各种突发状况的不适应,做饭时心有些焦躁。随着对工具与灶火慢慢地熟悉,心情得到些许缓解。但是由师兄们传教给我一个严肃的规条就是,在厨房内的整个工作中,是不可以将锅碗瓢盆碰撞得叮当乱响。这一点,让刚从焦躁中走出来的我,又进去了一个缩手缩脚的状态。我总是过分担心会扰到师父学习或者休息。当我把这些心情分享给爱人时,得到了她的高度同情,她也带着有点着急的口吻说:那可咋整呀!
向外找原因成为了我们铁打的习性,照以往我会向师父解释一堆合理的外因,来得到师父的谅解,而这一次我突然意识到寻得别人谅解,是一种变相的求认可。于是坚定地发了一条认错表态给师父:“上周饭做的不好,回来反省到很多自己需要精进的地方。我在努力锻炼自己,一定要学会给师父做饭吃时,即要好吃美味还要氛围清静享受。我会加油的!”就在那一刻我发心一定要带着觉察为师父做好每顿饭。
三、出门
上周四晚,提前和师父与师兄打好招呼,告知我第二天过去做饭。师兄关切地传达给我,这几天师父的喉咙不舒服,尽量做点更加清淡食物。周五早上安顿好家务带着要投放的垃圾出门了,一进电梯,电梯里站着一位楼上经过此楼层的先生,相互打量了一番互无作声。突然间想起师父说:要想做一个即有厚度又有温度的人,就从每天与陌生人打招呼开始锻炼自己。一下子意识到刚才是失去觉察才没有和邻居问早安的状态。
于是轻声的问自己的心:“亲在吗?”带着觉察把目光重新投到对面的先生身上。发现着装整洁的他手里竟然拿着一节没有吃完的香蕉。这一幕让我想起以前在火急火燎的赶时间时,经常踩着鞋到了电梯里在提上的情景。所以很能够理解,对面这位临出门在补一蕉的状态。
他并没有觉察到我的关注,非常自然地把剩下的一节香蕉塞进嘴里,手里提着香蕉皮。说时迟那时快,我的反应是立刻撑开了手中提的垃圾袋,并暗示他丢到里面。他一下子有点难为情地用惊诧的目光看着我。而我用坚定地点头示意他是可以的。他声声道谢并将香蕉皮放到我手中的垃圾袋里。因为我到负一楼,他在一楼电梯门打开时,我们彼此笑脸相迎地相互道别。
在那个当下的瞬间需要我是个“垃圾桶”,那我就做个“垃圾桶”好了。
四、选材
开心地走在去超市的路上,带着觉察心想:师父身体不佳,做点什么菜好呢?心中有一个声音回应:“吃点有生命力的食物”。这个声音突然间让自己顿悟到,吃一些鲜活生命能量的食物是对身体最好的滋养。因为万物都来自同一个意识,生命能量是相同且能相通的。由此可见鲜活的动物更是吃不得,动物和人一样都是有情感有情绪的生命体,在被杀害前会产生大量的恐惧或者嗔恨,这些能量会在食者身上延续,久而久之会积累更多的病上身。
那么对于素食者而言,有生命力的食材是什么呢?比如:正在生长中的豆芽;刚刚从菜园摘下来的青菜;有些洗净的菜可以直接生吃;或者将青菜轻轻烫一下即食。这些带着鲜活生命能量的食材,在它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生命要结束时,被人进食能给予人最好滋补。如果能怀着感恩的心食入会更佳,因为对食物的感恩,是它贡献自己生命力的功德,最好的随喜赞叹!
也就在那一刻我深刻的悟到,炒青菜为什么要急火速翻即出,要少吃过度烹饪的食物,比如油炸的食物,油炸食物时为什么会包裹一层糊,这些都是为了保持生命力鲜活,也就是厨师所谓的鲜美,专家口中说的营养。青菜最好即食即买不入冰箱,因为吃冰箱里的菜,会将菜在冰箱里感受到的孤独寂寞冷一同食入体内。
五、顿悟
带着觉察行至地铁站,正置人流高峰。一点一点挪步蹭行在为了限流所设置的来回曲折的栏杆中。大家都会不知不觉地,随着前面那个人的向前而无意识的向前。前边那位刚好挪动了5公分,后面的人也会刚刚好挪动了5公分。那一刻如果从上向下航拍,应该能拍到一个庞大向前蠕动的怪物,因为那一刻大家的意识是互通的变成了同一个意识。也就在那个瞬间我完完全全的理解了,荣格所说的“集体意识”,佛陀所说的“一合相”!
也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在师父讲《六祖坛经》的过程中,我经常会恍惚的觉得六祖就是佛陀,佛陀就是六祖,正在滔滔不绝侃侃而谈的师父就是六祖,师父就是佛陀。因为一个人如果能彻底忘我的沉浸在另一个意识中时,您就可以成为那个意识,因为意识是可以共通的,这是人与生俱来的能力。我们可以任意成为任何的谁,其实我们又什么都不是。
“什么都不是”是我们经常用来骂人用的,其实道出了生命的真相。
六、途中
地铁站台上候车,一不小心占据了最有优势的上车位置,这时旁边有一位推着童车的阿姨走了过来,身体自然而然的侧到一边让阿姨排到了最前面。将优先选坐权无条件地转让。没想到的是上车后阿姨因放不下童车里的孩子,而选择一只手把栏杆一手把童车站在那里。于是我同坐在我左手边的先生同时向右串了一个位置,让阿姨坐到了靠近车门最左边座位上,这样她既可以就坐又可以兼顾童车。
坐下来后,我从背包里拿出“佛说四十二章经”开始静心默诵。过了几个站以后发现,推童车的阿姨竟然把座位又让给一位比她年龄还要大一点的老阿姨。而对面有一位小伙子见状有站起来再一次给童车阿姨让座。整个车厢内传递着谦让的氛围。
出了地铁要转乘公交车,因为经常坐,都会很有经验的知道司机精准的停靠位置。以往有时着急也会见缝插针的向那个点靠拢,图的是上车后能有个座。这一次我没有,我站在了队伍的最外围,也就是按常理会是最后上车的那个人。而有意思的事情发生了,当公交车开过来时,司机竟然莫名其妙不当不正稳稳地停在我的面前,反而成了第一个上车的人。
想想真是奇妙,也深刻地见证了,真心地舍己就是己得。
七、料理
到了草堂,向师父行过礼后,进入厨房开始工作。先是将食材宽衣解带,用温水给它们洗了澡,然后将其放进沥水篮中,让它们先美美地休息一下,也算是对生命力的一次唤醒。这个同理于人在胡思乱想的难眠之时,会去冲个热水澡,让水的流动能量唤醒自己回到当下。
这一次当我用心地轻拿轻放的过程中,我突然领悟到。师父要求我们做饭时不要发出声音的良苦用心。原来每一次小心翼翼地轻起轻落,都是一股瞬间把自己拉回到当下,即温柔而有力的力量。它会让我们将觉察浸泡在起落知止,进退有度的禅意之中。将这份流动的禅味自然的融入到做饭的过程,那饭菜就会散发出不同魅力。
我突然间明白了,为什么同样的食材一个人做会是一个味道?因为人心不同。为什么永生难忘“妈妈的味道”?因为那味道里有妈妈的爱。所以无论你是心急火燎还是畏手畏脚地去做饭,那股能量都会进入到食物当中,所以那种状态下做的饭菜是不清静的饭菜。
八、醒面
虽然年轻的时候曾混过餐饮业,也为家人无数次的包过饺子,家人都会把注意力放在馅的味道上,而忽略了面皮的口感。偶尔我会发现有时放进冰箱里冻过的饺子,会在不是捏合口处裂开。当带着觉察去体会才发现,之前我根本不会使用面。
会做面食的人都知道,面和好了之后要封盖搁置一段时间,面会自然而然的去到一个有筋性的状态,通常称之醒面。之前我总是在要在使用面之前将之前醒好面再揉搓一番后立刻使用。这样面中自然的筋性就会失去,所以会冻开裂。
而这一次我悟到了,面揉好了也醒好了就直接可以拿过来用。而做好小面团压成面饼后,要再盖好它,给它一段时间觉醒。然后擀成面皮后再稍微搁置一会,再一次给予它醒一醒的机会。也就是在每一次打扰过它时都要给一个它再次醒过来的空间,这样的面即好用又好吃。
醒面和人生一样,觉醒了的人生才是好用的人生。不醒的人生就会是一个没有力道和筋性,没有口感且开裂的人生。
九、享用
饭后,师父关切地安排我去草堂的三楼午睡。当我伴着忽隐忽现念佛机里的佛号唱诵声醒过来时,我感受到了草堂里的那份宁静与安详。就好像一个小婴孩躺在宽敞的摇篮中,听母亲哼唱着:南无阿弥陀佛!
于是在书架上取下那本红色金刚经读本,伴着隐约佛号声的韵律唱诵起来。宽敞的草堂中我听到了自己诵经的声音。声音不见得很美,但那感受很美很美。草堂一共有三层,是草堂主花了几百万买下来,专门供养师父讲法,师兄们听经的地方。而在那个当下若大的草堂是属于我一个人的,我独享着它给我带来的平静与清凉。
尽管草堂权属归师兄所有,但在她告别人生时,这个关系是没有办法带到下一段生命之中。所以感恩师兄功德无量创造机缘,让我借圣地感受自己与自己合一的美妙。而这句发自内心的随喜赞叹,会转化成无形的力量渗透到彼此的生命之中成为永恒。由此也深刻地体会到为什么佛说:万物皆为我所用,但不为我所有。
十、母爱
草堂的日常护持是由一位七十多岁的师兄负责,我总是昵称她为“老菩萨”。傍晚就在《论语》读书会就要开始的时候,草堂邻居过来借削皮器。于是老菩萨连连摆手示意她去厨房自己拿。而这个不被所有人意识到的细节,被师父看在了眼里。因为老菩萨的年岁最大,在改变习性上会更加的不容易,所以师父总是给予她偏爱的严苛。
邻居走后,师父严肃地批评了师兄:“你如此轻蔑地与人摆手就是强烈的我慢,如果是你所尊敬的人,你一定会做出请的手势回应与人。就说明那个当下你并没有带着觉察,心不知道为什么事忙乱去了?”
师父说的没错,今天一天之内我有两次撞见师兄心不在焉的状况,第一次是午饭后她为我去二层拿午睡的行李,险些绊倒!一次是在湖边挪动椅子时,竟然没有觉察到有一条椅子腿是悬空的。于是思索师兄的心在忙乱什么呢?
从昨晚我和她说,明天要来做饭时,师兄就紧张的和我说,师父身体不舒服的事,让我准备清淡食物。尽管知道我来草堂,她可以延迟过来,可她依旧是早早的到了草堂,然后将煲好的川贝汤,跟踪催促师父趁热喝下。还会和我低声唠叨说:师父生病了就像一个小孩子,不爱喝开水,也不愿意吃药。我笑而不语。
因为我知道这是老菩萨内心的投射,是师兄沉迷在人生中母亲的这个角色,无法抽离好好的做自己。才会面对在乎的人生病而慌乱,这是一个固化的轮回。并不是师父像小孩,而是师兄觉得师父像个孩子。当然这个是师兄她自己的课题,需要她自己慢慢觉察调整。
但针对当事人的我而言,在母亲去世后,面对这个世上最疼我的人的离去,总是心心念念的有一些失去了母爱的遗憾。而在与老菩萨师兄相处时,她总是在我忙碌中擦拭我额头的汗,在我吃饭时往我的碗里夹菜,每一次都替我准备好午睡的行李!当这些热烈的母爱能量在我身边环绕时,我竟浑然不知。当我意识到这里的时候,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掩面而泣。我意识到了母爱在变换着形式护在我的身旁。在此诚挚地感恩师兄!
十一、深醒
第二天周六,是女儿进入高中的第一次连周。就是连着两周才回家一次。上午女儿打电话给我,要求我向老师请假,周六晚上回家睡一晚,周日一大早在赶回去上课。
因为是6点20到校,所以5点钟起来给孩子做饭,一切都准备就绪,到了6点钟孩子还在房间里磨蹭,因为是妈妈开车送,所以妈妈耐着性子给了两次时间提醒。这时我有点看不过去的插了一句说:“孩儿,你妈在等你呢?”而房间内传来了女儿带着强烈情绪的表达:我在穿袜子,你们好烦呀!我心里一下子不舒服起来,你看这孩子,父母为了配合你回家住上一晚,晚接早送的,怎么可以这样对待爸妈。
她们娘俩出门以后,悄悄平复了一下,想想还是打一坐再诵经好了。从一开始学习坐禅,师父就教我们观呼吸法。于是在一些偶遇的书籍上获得一些什么屏息调息的知识,就在坐禅时尝试的运用至今。坐到那里时就又开始调控呼吸,突然内心有一个声音说:不要去呼吸,让呼吸去呼吸你。这句禅意深远的话让我醍醐灌顶。我一下子想起了佛在“四十二章经”中说:“命在呼吸间”!
这一呼一吸就是流动在我们体内鲜活的生命能量,即使我们没有意识到祂的存在而妄想连篇时,祂依旧一丝不苟兢兢业业的坚守工作丝毫不懈怠。原来这一呼一吸便是道,我们常把道解释为自然,就是要顺应大自然的规律便是道,但自然还有一层自然而然的含义,也就是要做到不加控制无极限的放松状态。
坐禅时的观呼吸就是,你要有意识你在呼吸,而不是用意识控制呼吸,是用意识陪伴着呼吸,而不介入,因为只要一介入就会变成掌控。也就是让自己的意识跳出来观察呼吸在自主呼吸。这个让我想起孩子在婴儿时期,经常会盯着熟睡的她,伴着呼吸韵律一起一伏的小肚子,看上半个小时也看不够。那时会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孩子才如此喜爱,现在明白了那一刻是在看着孩子的自主呼吸,与那个生命链接,与那个道链接,与那个爱链接。
所以无条件的爱孩子,就是要在孩子身后不远处观望,在需要我们的时候出手,不需要我的时候做到不介入的陪伴。而回想刚刚的那一幕,一对带着焦虑的家长不能安静有爱的陪伴,而试图介入掌控。试想如果是我们在自己的节奏中,有人在旁边催促,我们可能会火更大。其实孩子是心中有数的,那个焦虑是家长自己的焦虑而不是孩子的,就算是真的迟到了又怎么样,如果孩子从迟到中获取了经验,那么那个迟到也是有意义的。在那一刻我像理解了坐禅一样,理解了孩子。
十二、结尾
以上就是我有幸,在带着觉察去体验生活的全部真实感受,最后还收获了一个大彩蛋。最大的收获就是,生活中任何一件来到我们面前的人事物,都是有着弥足珍贵的意义。只有用心带着觉察安住在那个当下,便会聆听到它与你的对话,体会到它想对你到底想表达些什么?
无常的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当处于迷茫困惑或是焦虑恐惧之时,请问问自己的心“亲在吗?”然后用深呼吸将意识拉回到自己身上,再慢慢地在放下控制,安静地陪着那个流动中的生命能量,那种不期而遇,美得让人想流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