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札记|《苏轼诗词文选评》9苏轼苏辙与夜雨对床

韦应物《示全真元常》“宁知风雨夜,复此对床眠”。白居易也有《雨中招张司业宿》“能来同宿否,听雨对床眠”。苏轼苏辙来京城科考,晚上风雨大作,他们恰读“宁知风雨夜,复此对床眠”,相约“功成身退,夜雨对床”,早点退休,过闲居的快乐生活。后来苏轼在给弟弟的诗中常说“夜雨对床”,让“对床夜语”成了一个指代兄弟久别重逢,一起促膝长谈的典故。

苏轼26岁。贤良方正科考试后,任大理寺评事,签书凤翔府判官。走的时候,苏辙只能送他到了郑州西门。苏辙刚往回走,苏轼在马上赋诗一首寄给苏辙,希望早日实现“夜雨对床”:

不饮胡为醉兀兀,此心已逐归鞍发。

归人犹自念庭闱,今我何以慰寂寞。

登高回首坡垄隔,但见乌帽出复没。

苦寒念尔衣裘薄,独骑瘦马踏残月。

路人行歌居人乐,童仆怪我苦凄恻。

亦知人生要有别,但恐岁月去飘忽。

寒灯相对记畴昔,夜雨何时听萧瑟。

君知此意不可忘,慎勿苦爱高官职。

苏轼58岁。哲宗亲政,苏轼预感朝政要大变,在自己请求出外做官,要远去定州做知府时,心情抑郁。哲宗拒绝他来拜别,他对朝堂的生活也充满厌倦。从东府走时,想起这三年京城的三进三出,作了白首不归的打算,并预见苏辙也将不久于此,作《东府雨中别子由》,还说什么时候能“夜雨对床”:

庭下梧桐树,三年三见汝。

前年适汝阴,见汝鸣秋雨。

去年秋雨时,我自广陵归。

今年中山去,白首归无期。

客去莫叹息,主人亦是客。

对床定悠悠,夜雨空萧瑟。

起折梧桐枝,赠汝千里行。

重来知健否?莫忘此时情。

果如他所料,哲宗招回新党人物,恢复神宗新法。对他们这些“旧党”一网打尽,应贬尽贬,一贬再贬。苏轼贬到儋州是被降罪最重的一个。到了海南岛,则远无可远,无以复加,“所欠唯一死”了。

苏轼65岁。苏辙也62岁了。哲宗突然驾崩,徽宗继位,苏轼苏辙都获得“减刑”为“任便居住”在哪里住都行。

苏轼慢悠悠地走,最终决定回常州。而苏辙在11月接到许他任意居住后,年底就到了许昌,京城附近。这么迅速,是要寻机归朝。也许是他们对政治局势的不同判断,也许是对重新卷入党争的不同态度,苏轼苏辙在这里没有同步。这竟使他们失去再次见面的机会,再没有见面的机会。最后的相见,还是三年前苏轼从惠州到海南路上,追赶上要到雷州贬所的苏辙,在都被贬的路上同行了1个月。“丁丑岁,予谪海南,子由亦贬雷州。五月十一日相遇于藤,同行至雷。六月十一日相别渡海。余时病痔呻吟,子由亦终夕不寐。因诵渊明诗,劝余止酒。乃和原韵,因以赠别,庶几真止矣”,赠别的诗里再没有提“夜雨对床”。他是知道去了海南就回不来了。

年少兄弟的约定,年老亦未完成。弥留之际,“苏轼除了因不能与苏辙面辞而感到痛苦外,其他一无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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