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果树

我来福州之前,吃过芒果,却没见过芒果树。来福州后,再不吃芒果,但天天与芒果树相遇。

芒果树作为福州早期的绿化树,牢牢地在鼓楼这个老城区扎下了根,家小区门口道路两边便毫不例外地成为它们的领地。

不论何时,它们都是一身碧绿。只是春天,碧绿的色调会更有层次些,看那新芽吐展,一丝丝新的绿在枝头逐渐铺延开来。于是,一棵棵芒果树像被春风化了妆似的,虽然用的依然是绿颜料,但那绿却有了层次的立体感,新的、淡的绿色,如那寿山石上的巧色般,在老的、浓的绿上,轻轻点缀了一下,顿然生机盎然、精神焕发,城市跟着亮起来。

那花开得更是特别,花枝一条条细细长长的,像母亲给小女儿梳的辫子似的,一丝不苟,左右对称。在你的不经意间,花儿悄悄凋零,转瞬间变成了一颗颗绿油油的果子,垂落在枝头上,稍一伸手,就能触摸到低枝上的果子。行走在其间,如同走在果园里似的,城市多了一道如此风光,真是赏心悦目。

我最喜欢它们盛夏时的样子。

福州的热和“三坊七巷”一样的声名远扬。热和闷又紧紧地连在一起,成为“蒸笼”特色,逼得人呼吸都费力,异乡人很难承受如此苦闷之罪。今年气温已经好几次超过了40°了,每天太阳就像个荷尔蒙十足的叛逆少年,那些云彩见风使舵,避之不及,躲得老远老远的,无羁无绊的太阳,一大早就光芒四射,把那些脆弱的植物晒得如隔夜的蔬菜般,软蔫蔫的。

芒果树却精神抖擞。在颀长的树干支撑下,那紧凑茂盛的树冠,像一面打开的阔大伞面,向四边云舒般撑开。夏风时而轻轻吹过,阔叶随风翻动,碧绿无一丝杂质的叶片如无数面镜子,折射出无数道耀眼的光,树冠瞬时仿佛披上了无数枚珍珠似的,晶莹闪耀。阳光越强烈,折光逾亮丽,让我想起“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的景象,顿然忘却炎炎烈日的威胁,挺起胸膛奔向工场。

福州盛夏多台风。

台风带来雨水和清凉的同时,也带来了暴力破坏。树们首当其冲地受害。那台风翻山越岭后,气势仍不小,一路呼呼地怪叫着,如无数的小妖发出狰狞狂啸,霎时天昏地暗,飞沙走石,令人毛骨悚然。那雨,像一道道水幕,一面面如墙般推过来,撞过来,一路势如破竹。逼得人大门不敢出,大气也不敢出。正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树越高越大,被摧残得越厉害,断枝拔叶算是轻伤,不少大树被连根拔起,轰然倒地。

狂风暴雨如无数只张牙舞爪的手,紧紧揪住芒果树的树冠,使出浑身解数,死命地摇、捣、掀、提、扯、绞、撕、拽,恨不得把它葱茏的树冠给拧下来才肯罢休似的,枝叶不得不左摇右摆、上翻下抖。但那树干却像地底生出的一截钢筋似的,不仅顽强地挺立着,还紧紧拉住树冠,不让它被风雨拽走。风雨过后,它舔舔伤口,梳理梳理凌乱的枝叶,继续迎接着灼灼烈日,端庄地展示一身绿衣和一树金黄的硕果。

不知何时,我过敏,吃不得芒果。但每天看到芒果树,香甜之味立马浸入心田,夏天的苦闷便荡然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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