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0-22

念及你

天琪同学:

请原谅我开头的称谓稍显亲昵甚至暧昧。你可能知道有我这个人但绝称不上熟悉,我只是作为你室友阿娇同部门的人与你有过几次照面,每次我与阿娇打招呼的时候都希望娇小的她身边能有气息如兰的你在。快乐似乎是你的标签,在与你擦肩的大多数时候你的脸上始终洋溢着明媚的喜悦,和透过蓊郁的芒果树叶洒下点点阳光相得益彰,风过时,斑驳光影,浮光碎银,在你的金丝眼镜边肆意游走。我转过头看着你消失在泛如潮涌又饥肠辘辘去向二饭的密匝人群中,心潮澎湃。

我们第一次相见严格来讲可以追溯到更早时候。刚开学不久我们就一起进入研会,你在外联部我去了生活部。研会新的干事需要有个机会相互熟悉一下,寒暄一番,于是新老见面会必不可少。先是各主席部长先口若悬河绘声绘色地讲述自己职责和部门工作,并细数光辉往昔,之后就落到新成员眼花缭乱的自我介绍的旧套路中。一套流程走下除了被老师点名用以活跃气氛,吃火锅只吃底料的那位朋友以及自己部门熟识的之外,我就只记住了你。时至今日我依然清晰地记得,记得你纯净的声线下的简短自我介绍,你的脸有区别于其他人的清亮白皙质感淡雅凝眸,笑意清浅,周身散发着自信安适的气息,却不得寸进尺咄咄逼人,像是成色不一的翡翠中质地最好的那块。我坐正了身体,丢弃了散漫的姿态,全神贯注于你的每个字眼。

“大家好,我叫张天琪。”

“来自西安。”

“西安有很多美食,欢迎大家来做客。”

声音不大不小恰到好处,话语简洁,富有感染力的同时也热情洋溢。

在冗长的会议流程终于走完后,部长单独留下生活部干事们开个短会。我正为自己被安排看管硕士服的工作哭笑不得,偏过头就看到不远处踟蹰徘徊的你,不时向这边张望,带着某种期盼。等着阿娇欢快地跑过去与你手拉手互相低语时,你们室友关系我才了然于心。

不久之后,我在回去的路上看到了你。

你像个姐姐似的带着妹妹般的阿娇拎着打包的午餐匆匆而过,在树荫下穿梭躲避炙烈的阳光,经过没有阴影的“曝光区”时步伐格外迅捷。直溜润泽的头发随着行进的步伐节奏区域光影前后摆动,忽明忽暗。阿娇却在你身边卖力地追赶,你意识到了阿娇的窘迫放慢了脚步,而我一直在你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在你回过头看来往车辆横过马路时应该是瞥到了我,但你目光并没在我身上片刻停留而是迅速左右确认无误后带着阿娇快步走入沙土地面盘根错节的榕树荫。

或许就从这时起,在你不经意左右回旋的目光间,我心中有了份期许,想在回宿舍、去上课的路上能遇到你,想让你的眼神于我不再那么陌生和匆忙,于是不可竭止地,在平日里,在琐碎的时光中,念及你。

可偶然的遇见都会让我紧张的无以复加,性格使然,我无法拥有口尖舌利的社交达人那样在女孩子面前天花乱坠地演讲并辅以自己切身经历好让听众感同身受以便交换联系方式的自信洒脱。

与你有过几次照面的而无所作为的我并不气馁,因为同为你室友和我部门小伙伴的阿娇或许是近水楼台。

11月的午后,炽热的阳光晃的我睁不开眼,在经过一上午讲座洗礼心理拓展和没有时间午休的情况下,我已然身心疲累,只好步履缓慢地向三饭的集合点挪去。刚站稳熟悉了周围环境的我随意的目光伸展就蔓延到了和阿娇她们嬉戏打闹的你——白皙的脸淡妆微挂恰如其分,杏眼柳眉,琼鼻轻启,殷红欲滴的唇角每次触动都能引起灵巧五官的默契配合——惊心动魄的美感油然而生。高大的木棉坚挺直立,繁密的枝干四处延伸,成为了阳光泼洒下最好的庇护所,你们身处那颗树的阴影下,完美避开了灼热光线的无情扫射。人开始越聚越多,我在分割破裂的片片残荫中寻找一席之地,看着阿娇的笑容灿烂,却只在外围兜兜转转,始终不敢触及你们的乐园、欢快的小集体。微风拂动驱散棉衣厚皮般的燥热,厚密的流云开始在木棉的顶端汇聚,在蓝天的印衬下浑然一体,情谊绵绵。

鸣笛声起,大巴带着我们浩浩荡荡向南沙疾驰,等到了才发现团建素质拓展充满浓烈的军训味道。三个队长穿着军服粗着嗓门作出限时下的各种指示。记得分队的时候,我已经尽力往你的方向靠近但还是阴差阳错地分开,以至于上台玩双人比字母造型的游戏我们都是分属不同阵营的脚前脚后。我上台比划的是字母“I”,你还记得吗?我站在一位女生的身后双臂并拢高举,双手张开做花开装,化为点睛之处的“I”上一横。这番幼稚的举动带着几分滑稽和巧劲儿,逗笑了台下也赢了对手,可我并不在乎这些,我只想和你一起,去完成这项游戏,哪怕是让我们比划最具难度的字母,哪怕让我在台上出尽洋相,哪怕呼啸的掌声并不属于我们,只要有你在,于我而言都会是心满意足,载歌载舞。

南沙的痕迹已经褪去,但三饭前的那颗木棉,还是那么高耸笔直,出类拔萃每当我经过的时候,我都会抬头仰望,会透过枝丫的罅隙看到如洗的蓝天,会想起那个烈日炎炎的午后,也会念及你,念及你们欢快地小集体,念及你清晰在风中的笑意。

时间就像手中的盈握的沙土,无声无息的从指隙间溜走。在经过寒潮暖流的反复拉扯,在路上行人反复更换着衣装以适应温度的变化无常,迎新晚会就要在12月的尾巴开场。你是傣族舞的核心舞者,从排练中袅娜的舞姿和优雅的身段可以很清楚地分辨,而我是16人朗诵里的合诵——节目中的边缘人物,漫长的等待之后才能有与众多合诵一展声喉的机会,往往还没打开声线便已匆匆了结

傣族舞与朗诵的节目顺序就注定了我不能像普通观众那样欣赏你在光华流转的聚光灯下翩跹曼妙的舞姿,不能喝其他观众一起为你报以山呼海啸的掌声,只能在台后,在听得到声音看不见人的地方,像听收音机那样,为你无声呐喊。你为这场舞付出的一切,都得到了观众们激情而肯定的回应,随着音乐的高潮迭起,台下爆发出密集又热烈的掌声如同绵延不绝的海浪,恋恋不舍,生生不息。我的内心感到近乎痉挛的心颤和几近啜泣的感动。当我同样地立与台上,与众合诵发出震耳欲聋的对新时代的感慨时,我决心抓住12月的尾巴,将这封信寄于你。显然,它似乎并不能称之为信,它还缺少了大小与之匹配的信封,一个收留它的邮筒和一双快递叔叔温暖的手,可我也不需要大费周章让它兜来转去,楼上楼下决定了你我距离并不遥远。

一切整理妥帖的我三步并作两步直上楼层,想在平安夜温馨的气氛消散前把信给你。

我们并肩站在阳台边。声音微颤带着几分紧张和期许。

“天琪,我已经关注你很久,从研究生会的见面会,到匆匆往来的插肩,从热火朝天的团建,到不久前的晚会夜晚……”

我努力克制澎湃的心潮和颤抖的嗓音,希望我难以平复的声音能逐渐地声情并茂。你的眸光随着我喋喋不休的自言自语开始投向远方,像是在欣赏目之极尽的霓虹灯尾亦或是在找寻一件东西,某个人。在我结束冗长的抒语后,你绽开歉意的笑颜,声音舒缓平滑却又异常刺耳

“我已有喜欢的人了!”

扬起的手臂在空中定格,手中信笺像万籁俱寂中苍凉而绝望的悲鸣,格格不入盛气凌人。

这样似乎就有了一个结局。


一切整理妥帖的我三步并作两步直上楼层,想在平安夜温馨的气氛消散前把信给你,快要到的时候,阿娇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子喻,你在这里干嘛呢?”

我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慌乱地把代表确凿“证据”的信无声无息地塞入口袋,怔了怔尽快整理了变化的情绪。

“阿娇,给你送苹果喽,今天是平安夜。”说着我掏出准备好的四个苹果红润饱满,精挑细选。

“那我要拿一个就好。”

“不,给你和你室友一人一个,我的苹果还蛮多。”说完匆忙离去落荒而逃留下阿娇在原地疑惑不解……


遗憾的是,你故事的主角从不是我,可不管你在哪不管你做什么,我都希望你能快乐。天琪,或许机缘巧合下你看到了这封信,或许无关痛痒不值一提,又或许踏雪留痕微微触动,但这封灵魂注定死去的信也该停笔了。

祝好。

子喻

2019年8月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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