搓“碾转”

搓“碾转”

1949年,“小满”以后,“芒种”之前,小麦仍是绿的,但麦穗已经“满仁儿”,麦粒儿没有了白浆,正是小麦“吃青”的时候。

二叔去我们自家的小麦地里,割了一大睏青麦子,剪下麦穗,上锅蒸熟,搓出麦粒。

蒸熟的青麦粒儿很好吃,筋道,透着青色的麦香。二叔说,少吃点,咱们搓“碾转”吃。

这是我第一次听说“碾转”这个名字——在寿光话里,“碾”要读三声,“转”要读轻声。

搓“碾转”得用“水磨子”。

所谓“水磨子”,是对应“旱磨”说的。二者都是加工粮食的石磨,不过“旱磨”是磨面的(不只是小麦),“水磨子”是磨煎饼糊的,“水磨子”比“旱磨”略小一号。那年月,我们那条街上,几乎家家户户都有“水磨子”。

因为煎饼糊的配料中有大豆,所以在搓“碾转”前要对“水磨子”反复刷洗,以防止“碾转”沾染了磨上的豆腥气。尽管如此,搓出来的第一批“碾转”还是有豆腥气。二叔说,上锅一蒸就没豆腥气了。

“碾转”的做法很简单:一边推着“水磨子”转,一边把收拾干净了的熟的青麦粒一把一把地撒到“磨眼”里,磨盘旋转,两扇磨盘中间便“秃噜秃噜”地出“面条子”,这“面条子”就是“碾转”。这里面唯一的技术性的工作,就是往“磨眼”里撒麦粒的时候,不可太多,太多了搓出来的“碾转”太粗,也不可太少,太少了搓不成条。

把“碾转”放到碗里,冲上开水,滴上点酱油和香油,像吃面条一样地吃,别有一股味道。

但是我更喜欢不用开水泡,不加酱油和香油,直接把“碾转”扒拉到嘴里吃,专门享受那青麦仁的香味。

活了大半辈子,这是我唯一的一次吃“碾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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