琐记杂感（019）

                写给我的父亲（十二）

          1993年六月，我的中考季；

        1993年六月，父亲的遇难季；

        1993年六月，我家的大灾季；

        那时每年的中考在6月3、4号进行，记得我们那届学生是5月31日放假的，学校让初三学生回家休整两天。我回家前，父亲依然气急败坏，对我不依不饶，甚至厌烦到连多看一眼都不愿意看，我自然是带着委屈、伤心、离开学校的，回家休息了两天后，情绪低落地去县城赶考，母亲安慰我，并给我3元钱的生活费，我吃住都是在远房的亲戚家。

      我无法解释我当时的心境，考试那两天我焦躁不安，心急如焚，莫名的心跳加速，干什么事都静不下心来……我一律将此感受归因为考前过度紧张焦虑。我想法设法平复自己的情绪，转移注意力，考前不去看书，不去想考试的结果……6月3号一天的考试终于结束，3号晚上，我做了个噩梦，梦见我们学校的闫老师出车祸了，而且现场很是凄惨，我被惊醒，大汗淋漓。第二天一早就把梦告诉了亲戚家的姑婆，并且向她描述了梦境中的凄惨情形，姑婆安慰我说:“孩子，梦是反的，你不要多想，好好考试，这是你太紧张了”于是我恍恍惚惚考完了4号几门学科。

      我不知道，上苍怎么会如此无情，给我这样的打击。回到家，我才知道，父亲去乾县木材市场买木材，返回途中发生了车祸，同车三人，司机和我姑父在车头位置坐着，被甩出几米以外的小麦地里，父亲在车上坐着，车翻后，一车木材压在他身上，内脏严重受伤。我回家后，母亲、哥哥、姐姐都不在家，全族的人都来帮忙，有到医院帮忙的，有在车祸现场清理木材的。

      家里只有嫂子和八九个月大的侄女，我听到噩耗整个人都懵了，全然不知所措，我要赶往县医院去看父亲，被嫂子一声勒令，不许去，在家要看孩子，我只好依她。我当时的心情简直就无法平复，更没有心思看好侄女，由于嫂子的强势，我不得不留下。晚上一闭眼睛，就是乱糟糟的场景，庭院里完全就是料理丧事的情形。第二天早上，在嫂子和侄女还未起床时，我偷偷从家里溜出来，沿着去县城的小路一路奔跑，赶到县医院时已经是早上9点多了。

        在县医院的门口，碰见三叔家儿子海平哥，他拉住在，不让我进医院大门，语无伦次，说什么父亲正在做检查，再等半小时进去，要领我去吃饭之类……我那个时候哪有什么心思吃饭呀，我就趁海平哥不注意的时候，偷偷一个人跑进了医院的大门。

        现在想来，我都心有余悸，那时正是小麦成熟的季节，那天早上，天未亮，我只身一人，是一路小跑，赶到县城的，全然顾不上胆怯、劳累。而那时，在县医院守候父亲的母亲，哥哥，姐姐都心急如焚，埋怨我，抱怨我迟迟不能赶到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