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已远》9.初二的妹妹

        高三前,北京市公交集团建设了刷卡乘车系统,也就是现在北京公交一卡通的前身,那时候还仅局限于公交刷卡乘车,地铁还没有并网,更没有现在这样方便,甚至能刷一卡通购物。但那时候感觉比带月票或用现金买票,再后来的零钱投币都已经方便多了,而且学校还组织办学生公交卡,刷卡乘车还便宜,这张小小的公交卡,于我来说,还有一段与她的有趣回忆。

         平时性格善良直爽,成绩优秀,还担任我们班的团支书,人缘好到不行,她喜欢打篮球,和男生关系也都挺好,我和她相比就不那么阳光了,我个子不高,算不上高大帅气,成绩也不出众,班里人缘凑和,不是班干部,只当了画室室长,班主任也不太喜欢我,在班里我甚至有点自卑,虽然我是学校的学生会主席,和校领导接触的比较多,和普高的学生会干部也都混的不错,不然也不可能选上主席当,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缘故,班主任总觉着我有点不务正业,不踏实学习净给学校卖力,除了上课也不总待在班里,成绩不上不下,一有机会就跑去忙学生会的事。所以有一次我下午回班里迟到了,老吴曾当着全班的面讽刺我“大忙人儿”,全班哄笑,我当时觉得挺尴尬,甚至有点记恨她这么说,毕竟我也利用“职权”帮过我们班啊,但现在回想起来,其实吴老师也是为我好,敲打敲打我,让我收收心,把精力放学习上,毕竟把学生会工作做的再好也不抵高考成绩嘛。

        老吴还给我封过另一个绰号:“小油条”,这是梦远经常拿来说我的始作俑者,大概是有一次吴老师数落我铁哥们阿苏时,她正好去办公室帮老师拿东西时给听到的,老吴让阿苏平时别老跟我在一起,原话是:“你老跟他屁股后头跑,他是小油条,你那心眼儿玩的过他么,让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有意思的是这话被阿苏一五一十的跟我学舌了,看来阿苏还是一点心眼儿没长。顺便说一句,阿苏和我,还有我们班画画最好的刘云龙,都考上了同一所大学,大学时阿苏还像以前一样跟着我混,拿奖学金、入党也其实都没耽误过,大一时,吴老师的态度有点转变,还曾经特意打电话跟我说:“一人红红一个,大家红红一片,毕竟是老同学,又考进同一所大学,仨人要相互照顾 ” 云云......

         话说回来,自那次梦远听吴老师这样形容我以后,这家伙就老说我是小油条,找各种机会说,总怕我算计她,我确实是有点小聪明,爱钻营,我在大学时当班长,当自律会主席,拿特等奖学金,拿全国创新大赛一等奖,这背后都充满了我的小聪明,但我说良心话,我骨子里还是挺善良的,我确实是太想和她在一起了,可是我并没有想要害她或者利用他,只是那时候临近高考,我确实打破了她内心原有的宁静,或者说也许是她自己的心理素质不太好,本来应付高考的压力已经很吃力了,而我太刻意的去帮她,反倒是给她的复习备考添乱了,导致她考不好的。我有时也这样或那样的劝自己,可是每每想到她复读,而且是复读了两年心理就内疚,梦远曾经也说过,她不恨我,说不是我让她高考失利的,可是我总是忍不住自责,还是无法原谅自己。

         我坐在她前面,这是高二开学初,老吴为了防止班里另外俩同学总上课说话,就把梦远的位子调到我后面的,还记得她搬着桌子有点不情愿的样子,似乎就是从那时起我渐渐喜欢上了她,她坐在我后面,就怕我回头烦她,我一回头,她准皱着眉头说:“你又干嘛啊“,我有时被他嫌弃了,就只能回过头来,趴在自己的桌子上假装伤心。她就是骨子里的善良,总会用手里的笔,轻轻捅我后背,再把我叫回去,或者是有什么需要我的,她也会捅我,每次她这样叫我,我都高兴的回过头看她,有天她问我说自己的公交卡丢了,怎么去学校补办”,我瞬间像打了鸡血一样,自告奋勇的说放学后带她去找普高的教务处老师补一张就行,那的老师我都认识。我就是这样,特想帮她做点什么,盼着她捅我后背召我觐见。

        放学她跟着我去教务处办公室,负责办理的老师知道我是学生会主席,确实是认识我,说明来意后,没怎么看材料就拿卡贴帮我办,我一再解释说不是给我补卡,指着身后跟着的梦远说是帮她办的,那老师岁数也大了,根本没听明白,还夸我:“真不错,哥哥帮初二的妹妹补卡哈,下次可别再丢了啊”,我知道老师显然是把高二看成了初二,我心里笑的不行,对他挤眉弄眼,趁老师低头时还用手比划她比我矮半头,她心里纵然有火也不敢在此时发出来,我俩稀里糊涂的拿着卡,交了补卡的钱,憋着笑从办公室出来了。

         我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笑弯了腰,边笑边让她叫我哥哥,还学那老师的样子叫她“初二的妹妹”,她也忍不住笑,心里又气,佯装着要追打我的样子,我俩一前一后出了校门,我本来要把她送到车站,那天她没骑自行车,早上是她爸开车送的,我俩走着,我突然想起这是新卡,里面没多少钱,想起要去光明楼的公交总站去充值,于是就推着我的山地车走着陪她去充值。

        路上,我说我也要和她一起慢慢变老,这首歌那时很火,还说要看着她长成慈祥老太太的样子,我说我太爱折腾不可能长寿,要等着她这个长寿老太把我耗死,梦远却说:“爱对方,都希望爱人死在自己前面”,我不理解,问她为什么,她说:”这样就能一直照顾到爱人离开,不用让另一半等自己煎熬“我当时就觉着她说的好深刻,先死的其实不一定就不好,活活下来的那个人才需要勇气一个人面对孤独。

         我曾经以为虽然她不那么喜欢我,至少不如我对她那么执着,但我俩一定会在一起,可是我错了,我俩永远不可能在一起了。

       我曾经以为她积极、善良、健康、阳光,这世界就一定会善待她,让她有机会体验世间的美好,有机会给她的父母尽孝,因为她父母也是一样善良,可是我也错了,2018年11月22日,29岁的她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我觉着这个世界不配她善良纯净的灵魂。

        她走后,没用多久,我就逐渐体会到了这人世的苦,以前高考的压力,创业的艰辛,都不曾让我彷徨叫苦,家里发生的事让喜悦瞬间变成了悲剧,长时间的蹂躏我和我的家人。如果她还在的话,或许我可以对她诉说,可惜她不在了,我没人烦了。每次自己抑郁的不行时,我就开车去她家的小区走走,更像一场朝圣,也如一次灵魂的救赎,内心里有她跟我在说话,周围有她的影子,让我继续苟活,不让我解脱。

        活着的人,在这人间地狱,寿长者永劫。



我把班主任给我的周易听课券给了梦远,她信佛,她支教或许与这有关。

你可能感兴趣的:(《梦已远》9.初二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