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说我尚未老去

当我欣赏自己的脸和身体时，从未想过它年老的样子。

大学里，有一次去图书馆的路上，大概下午三四点钟，天气比较闷热，我前面走了一男一女，女的穿着灰红色相间的印花薄衫，男的用挽着蓝白色条纹衬衫的手推着自行车，两人年纪相仿，五十来岁的样子，热火朝天的边走边聊。我跟在他们后面，不紧不慢的走着，目光落到了那位阿姨的手肘处——一条因皮肤松弛而产生的皱纹。

我盯着那条皱纹，不知是不是盯得时间太久了，再回过神来，竟有种如梦初醒的感觉。我扳过自己的手肘检查，确定它尚未长出来皱纹，心中忽而升腾出一股庆幸，庆幸自己尚未年老。

那时候，在我费劲气力考上的大学里，在午后三四点钟的阳光下，我欣喜地发现自己的指尖白皙中透着淡粉，脸上不曾有过皱纹，眼中闪烁着对无限可能性的期盼，我的关节灵活，肌肉健康，乳房尚未干瘪，腹部的皮肉尚且紧实。我虽是个正处花季的少女，却像是经历过年老的无奈后又重获新生般欣喜，那种感觉，让我接受了不完美的自己。

作为一个爱美的女孩，我常常为自己粗糙的皮肤感到自卑和厌烦，总觉得自己的身材不够完美，觉得脸上有那么多瑕疵，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年老的我，一定会羡慕年轻的自己，就算是没那么完美，至少那是一幅年轻而有活力的躯体，更重要的是，这幅年轻的躯体还有无限的可能性。

我记得自己儿时的样子，20岁前的成长让我欣喜，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镜中的女孩逐渐成长为女人，具备了一切女人都该有的特征。我不知从何时开始自己会逐渐衰老，那时候，大概我会同全天下的老太婆一样，皮肤不再有光泽，脸上皱纹遍布，无法走太长的路。但是她们的脸上是如此的平静，平静的用自己年老的脸来面对整个世界，接受自己年老所带来的事实。

有一次我问母亲：“妈，你从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老了的？”她回答说：“干不动的时候。”我又问：“那你不觉得可惜吗？”母亲笑了一下说：“害！可惜不也没办法！” 生老病死，就像四季一样不可抗拒，或许年轻的意义，就是让年老的自己更加平静。年轻的时候自有年轻人的动荡，对工作和婚姻都没有十足的把握，不断探索，不断犯错，不断成长，希望和失望交织，构成生活的酸甜苦辣；年老的时候也自有年老的沉稳，木已成舟自有它的魅力，灵魂不再漂泊，心亦有了归属，当年的梦想或许已经实现，或许没有，不论如何，到底是有了个确切的结果。

年少有年少的心动和激情，年老有年老的安定和沉稳。我不惧怕光阴流逝，它提醒我尚未老去，一切皆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