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过罪过

在我的老家，有很多人信奉佛教。佛教最重要的理念是前世因后世果，所以现在修的都是为了以后或者下世，因此就很虚幻，你不知道有没有效果，无非是求个心安，或者以为现下的平安喜乐都是前尘福报，于是到了特殊的日子就需要供奉。

供奉的对象有很多，普通百姓家里一般会有灶王爷和观音菩萨。

家家要做饭，所以家家都要请灶王爷，他掌管着一家人的功过善恶，相当于是天上派下来的监察大员，定期要回去打报告。在百姓心里最是得罪不起。每个月的初一十五必焚香，供上一碟瓜果，聊表心意。

和观音菩萨有关的则是几个特殊的日子，农历的二月十九、六月十九和九月十九，分别是观音出生、得道和出家。在民间，这三日都是大日子。普陀山上有个全国有名的观音道场，每到这三日，便人满为患，无论你是否信奉，求一求总不会有错。

另外也有些其他菩萨的生辰日或成佛日需要特别纪念。其中比较重要的就是七月三十的地藏王菩萨成佛日。那天晚上，每户人家都会买来土豆，从中间切开，成一个底座，在上面插上香，摆在门口和院子四周。第二天把燃尽的香杆子收回，妥帖放好，可以保平安。

小时候调皮，总是在两枚香中间穿梭，常惹母亲一顿骂，直说罪过罪过。

供奉前要斋戒净身。母亲因为要做饭，经常是到了供奉的日子，结果忘记了，尝一口荤菜的咸淡，总是懊悔不已。我就在旁边说，菩萨知道你为家庭奉献，会原谅你的。母亲又说罪过罪过。供奉时，女的还要在腰间系上一块黑色绸布，反正说到底都是因为女的比较脏，内裤里藏着妖怪（可以参看我写的内裤与妖怪）。

这个月初一，母亲供好灶王爷，招呼我们仨去拜拜。她教小乙哥双手合十，然后说愿望，最后鞠三次躬。当时，小乙哥是这么说的，希望爸爸赚钱多一点，妈妈做菜好一点，弟弟和我乖一点，外公外婆身体好一点。我在旁边黑了脸，你这么多点，菩萨可忙不过来。母亲却是哈哈笑，连你儿子都嫌弃你做菜，可怎么好。

事后，小乙哥问我，为什么要拜。我说，让他保佑我们。他又问，他是谁，我没看见。我说，菩萨只在我们心中。他很疑惑，实际上我也不懂。

人们总喜欢把愿望交托给菩萨，因此信仰就带上了功利的味道。很多年前去九华山，有一个女同事在菩萨像前跪拜很久，出来时，我问她，求了什么，她说，什么都不求。

这大概才是信仰应该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