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间风月谈:绿腊春犹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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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看一篇童话《小吉姆和他的大卷心菜》,我长时间地停留在这篇故事里,故事不魔幻,很写实,写一个小孩子痴心种植他唯一一颗卷心菜的经历,当“卷心菜的叶子不再向旁边伸展了,顶上的两片小叶子开始向里卷,就像要把太阳也给卷进去,就像要把太阳也给包到自己当中似的”,他在守护卷心菜的时候,遇到了癞蛤蟆,蜗牛,鹪鹩,蝴蝶,毛虫,兔子……经过一次又一次月圆,他收获了世间无与伦比的一颗伟大的卷心菜,他抱着卷心菜回到家,我和他故事中的家人一起为他欢呼,向他微笑。

  倘若一个人遇到过卷心菜,倘若一个人愿意好好回味自己经历的卷心菜,其实也是很有意思的事情。

  卷心菜也叫圆白菜,学名叫“结球甘蓝”,价钱最随和不过,很讨人缘。  

  我小时候住的那地方,菜的种类很少,常年和它相遇。夏天我放学回家,桌子上常有一盘素炒卷心菜配糙米饭,我吃得香甜无比,夏天西红柿便宜,母亲把它和卷心菜一起炒,红白相间,酸甜爽口,最后菜底儿里的西红柿汁和菜汁掺和了油盐酱醋味后特别好喝,于是我吃饭故意磨蹭,等家人走光后我来兜底享用。

  我至今走过菜市场,看见卷心菜,都会犹豫刹那,要买不要买呢?看见它,我就像回到许多年前那些个风清日朗的夏天,天很蓝,阳光很透亮,屋瓦很红,炊烟很白,我很年少,卷心菜叶总是那么脆嫩的,清香的,我天天吃也吃不够。

  那时候卷心菜除了常常光临我家饭桌以外,还惠及到我们养的家禽,每天放学我蹲在窗台下面剁碎卷心菜的叶子喂鸡,和少量的糠皮搅拌一下,鸡们吃得欢欢喜喜,一天一个蛋。到了放暑假,我干脆把喂鸡的活包了,剁菜叶其乐无穷,从鸡窝里拣那些卷心菜变成的鸡蛋,更是一个小孩子童年的欢喜奇遇。

  我怎么能忘记这抚育我健康长大的卷心菜呢?我喜欢帮母亲剥开卷心菜的叶,绿荷叶一样摆满一盆,再用手顺着纤维撕成小片,这样炒出来的味道比刀切更自然些。离开母亲的这些年里,我炒它,烩它,用它做包子饺子的菜馅,它品质厚实,很经得起考验。

  我的一位四川朋友教我用卷心菜锦上添花,她把鲜猪肉一块,姜片若干,放入开水煮熟,捞出肉晾冷切薄片蘸红辣油吃,然后把清汤撇去浮末,放三两片卷心菜的整叶子,微火煮片刻,汤开起锅,点香油盐味精,汤,肉,菜都全了;用煮肉的汤煮菜叶,颜色碧嫩,荷叶似的,吃罢辣得说不出话来的肉片,再用筷子撕菜叶吃,喝清汤,绝配。她教我用卷心菜做四川泡菜也很绝,切丝后点红油,脆辣酸,百吃不爽。

  我又想起南方老家的祖母更精细的吃法来,她切到卷心菜的菜根部分,细心地把菜茎削出来,切薄片塞我嘴里,我当水果吃,生甜清香的味儿;有时候她还会把菜茎丢在酱油罐子里做成酱菜给我们配饭。

  有关卷心菜的故事和记忆其实都是那么平平淡淡,毫无传奇色彩的,可是就在这平淡家常中,那些过去了人和故事,会慢慢地,层层地包围我的情绪,我更喜欢它卷心菜的名字,“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之“卷”,“绿蜡春犹卷,红妆夜未眠”的“卷”,有着生动的弧线的美丽。

  倘若把卷心菜比作一个人,层层的叶便是他经历的种种故事了。

  上好的卷心菜,心实,貌正,层次厚重分明,吸收天地雨露的精华,不追求虚浮的表面,活得沉甸甸的,让人掂在手心里,就由衷起了敬意。和这样的人把盏长谈,谈到内心,滋味相当的清甜,“风卷庭梧,黄叶坠,新凉如洗”,卷字加丝旁,是缱绻的“绻”了,更是温婉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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