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

    爆炸声刺入耳膜后随之而来的是滚滚热浪。天边迅速生根卷起的蘑菇云，几乎吞没了整个天际。

    那些腥红色的，刺痛眼部神经的，沾染在泥土和废墟上的粘稠胶状液体，逐渐凝固。

    他的耳边“嗡嗡”作响，仿佛有几千万个人在他的耳边尖叫着。痛苦和眩晕感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意识，幻觉不断地呈现在视网膜上。

    到处都是酒和烟的味道，吵嚷喧嚣弥散在整个店里，周围的空气里伴着机械磨具般的笑声。角落里，两人的座位上只坐了一个人，安静地喝着酒。大左升为伍长了。

    门口传来欢迎光临的招呼声，一个男人出现在门口，往店里扫视了一圈，目光最后停在了大左的身上，朝他对面空着的座位走了过去。

    “你来了”他抿了口酒，没有起身的意思。

    “听说你刚升为伍长，不错嘛”男人顺势坐下拍了拍大左的肩膀。

    “你知道吗，我跟军曹打赌，那场战拿下20个人头，结果，那群该死的，什么地方都能躲。”大左瞳孔渐渐放大兴奋地说。

    “嗯，对了，云那边来电报说大娘最近已经下不来床了，让你有空回去看看......”

    大左接过电报塞进了胸前的口袋里“这次战役除了这个军衔，还有一笔军饷，你帮我带给云......我们马上要南下了，胡曹长的金色军衔总晃的我眼疼，什么时候我也搞一个来带带。”

    酒杯反射头顶的灯光，使大左眼前一晃一晃的，他仿佛看到血泊中的碎尸，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热浪退去，潮腥的空气令人窒息，那是冷空气刺激鼻腔的感觉。

    一片吊在枯树稍末端残破的叶子，麻木地一直颤抖，它以俯瞰的姿势凝视着堆积在地面下的无数叶片，它们都枯黄地带着凝滞，沉寂在一片疲惫的灰黑中。

    滚滚尘埃已消散，横尸遍野，街道上弥漫着寂静，恐惧，他仿佛听见了抽泣声 ，阳光洒在地上，一切都黯然失色。

    在一片寒冷之中，他感觉自己昏昏沉沉，眼前的世界变成了恍惚的重影。他缓缓从衣兜里掏出那崭新的电报，死人般的眼睛中裂开了一股听不见的哀嚎，双眼被该死的水擒满，使大左眼前一晃一晃的，他仿佛看到了什么，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天空完全暗了下来，微弱的天光静静地勾描着躺在尸野里的大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