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大姐

今天(2022年5月8日)下午一点四十分左右,在我午休但尚未睡着时,突如其来接到大哥打来的电话,说大姐上午八点多去世了。噩耗传来,悲痛如同一盆冷水泼在我的脸上,我从懵懵懂懂中清醒过来,大姐的音容笑貌立即在我的脑海里闪现,如同蒙太奇一般,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得知大姐生病是辛丑年六月廿五日(2021年8月3日),比及七月十一日,外甥阿伟委托我去南安行政服务中心办理特殊病种手续时,我总不愿意相信大姐病得不轻而且凶多吉少的事实。就是大姐本人对于自己的身体状况也是持乐观和自信态度的。也正是这种盲目自信心,把小病拖成大病而不自知,也就错过了最佳医治时间。对于恶性肿瘤,一般情况,病人感觉不好时,基本上都是中晚期了,积极治疗和保守治疗,其结果都是差不多,存活时间以天计算。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值得肯定的是,大姐夫和两个外甥,在大姐病情恶化和弥留之际,也不轻易放弃一丝丝渺茫的机会,虽然无果而终,但是毕竟也尽了力。侍奉亲人,也只有尽心尽力而为,才不会遗恨终身。

我大姐出生在1952年,岁次戊辰,生肖属龙。时值国朝初创,百废待兴之时,与千千万万闽南山区家庭一样,我父母家庭状况也同样处在温饱线上下波动,生活并不宽裕。都说投胎是个技术活,倘若选错了时间选错地点,选错了家庭,选择错了,会误自己。时间不等人,但是生不逢时是关键,在别无选择的无奈下,大姐降生在我父母的家庭,成为我父母的第一个女儿,第二个孩子。

大姐比我整整大了十岁,她的童年与我的童年注定不可重叠错峰而至,因此,我对于她的童年只有间接和模糊的认知。而她对我的童年却了如指掌,印象深刻。在我的记忆中,大姐没有背过书包,上过学。据说,父母当年有些重男轻女的思想倾向,因而大姐小学低年级没有读完,就辍学在家了。实际上是生活的压力很大,教育无从重视。当我有长久记忆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六十年代末,在我童年印象中,大姐几乎天天参加生产队劳动,出工挣工分。所谓出工,犹如打卡上班的意思,只是生产队的劳动是有关农业生产的各种农活,生产车间是广阔的田野山间。

生产队收工之后,还要帮忙父母做家务活。父母共有六个儿女,那时我们家是个八口之家。养猪养鸡鸭,种植草菜管理菜园,帮忙照顾弟弟妹妹。最忙不完的是烧柴做饭永不停歇的一日三餐。大姐虽然只是帮忙打下手,但总有忙不完的事做。

当年家庭收入的另一个主要来源是“打草蓆”。在老家十里八村,范围相当一个镇家家户户都以此为副业创收。打草蓆工序繁多,非勤快者莫能为。打草蓆要两个人同时劳作,大姐经常与母亲配合作业。时到今天,据说,“金淘草蓆”还有个别家庭在传承,继续老把式“打草蓆”。现在回忆起来,我依稀记得妈妈和大姐二姐在老家“下照厅”打草蓆的情景,那盏昏暗的随风摇曳的煤油灯依然闪现着她们忙碌的身影,几分温馨,几分伤感,几分无言的痛在我心里。我大胆设想,“打草蓆”作为传统手工艺应该申遗,而那童年的记忆不应该模糊。

与现在不同的是,当年做饭靠到山上砍柴草来烧火。作为常住家里的半劳力,大姐也要跟着父亲到山里去砍柴,砍柴之后饥肠辘辘的时候还要把柴草挑回家来,更加吃力。有时,大姐在砍柴之余,还采集一些岗捻(桃金娘)车籽(乌饭子)等野果回家,送给弟弟妹妹。当时,对于学龄前小孩子来说,这些野果是不错的时令果品,是喜出望外的口福。

经人介绍,大姐认识了姐夫杨先生,不久便结婚了,时间来到了1974年。那时,我读小学三年级。婚后,姐夫到三明地区做“流动工”,大姐总叫我为她写信给姐夫。我说不会写,大姐执意坚持要我帮她写。写些什么内容记不得了,但离不开出门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要及时寄信寄钱回来以及嘘寒问暖的话语。我平生写信从这时候开始,尽管内容几乎千篇一律。

婚后,大姐先后育有两个儿子。孩子还小时候,有段时间,姐夫没有外出做流动工,回家陪大姐,并且搞副业挣钱,有一段时间是收废品。那时候,偶然到大姐家里,看见大姐在帮忙清洗酒瓶子,旁边还有许多空酒瓶。我不由自主地哼唱着“酒干倘卖无,酒干倘卖无,酒干倘卖无……”那时候,如果家里有什么事,母亲都叫我去通知大姐,当时没有电话手机等通讯工具,我与大姐见面的机会比较多。

后来姐夫又去三明地区做“流动工”,持续一段时间。一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姐夫去了深圳,在一家港资企业当技术员,大姐也去了深圳,作为家庭主妇照顾姐夫,相夫教子。大姐是个闲不住的人,家务之余,为了补贴家用,大姐包揽一些杂活到家里做。这些活路,零散而繁杂,费时而低附加值,有时也吃力不讨好,烦人。可大姐却一直在咬牙坚持,从中可以看到大姐一股不服输的韧劲。

自从大姐去了深圳,我与大姐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逢年过节的时候,偶尔才见一次面,有时候几年才见一次面。电话里一般就是互致问候,少有更深的交流。都希望各自安好,岁月静好。“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连续好几年,到了中秋佳节时,大姐总要给我寄来中秋月饼,很贴心,很暖心,令我感动。

几十年来就在各自忙碌生活中彼此牵挂,在彼此相安无事中度过各自的残年余生。直到辛丑年(2021)六月二十五日,我才知道大姐生病了,而这一病是非同小可的大病,很有可能一病不起。得知此情况,心里难受,久久不能平复。于是,与兄弟们商议,为大姐尽一点绵薄之力,敦促两个外甥尽心尽力为大姐医治,努力减轻大姐的痛苦。

大姐是个十分节俭的人,平时总是省吃俭用。而对于她的身体,却缺少必要的自我关心呵护。病得不轻,甚至已经咳血了,还以为是过劳而已,总想休息一下就会好的。大姐在儿子成家立业后,到了老年,仍然没有停歇下来,还在做一份打扫卫生的工作,目的就是自食其力,养活自己,不拖累儿孙。

大姐是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出生的人,这代人的特点就是自强自立,任劳任怨。全靠自力更生,艰苦奋斗打拼出一片天地。年纪小时,不拖累养育我们的人;年纪大了,不拖累我们所生育的人。时代变了,但是不变的就是“苦老不苦穷”的奋斗信念,就是生命不息,劳动不止顽强拼搏的情怀。大姐是个平凡的人,是个勤劳朴实的家庭妇女,想到她节俭持家的作风,想到她任劳任怨的奋斗精神,我情不自禁地为我大姐为这代人点赞。

年寿有时而终,音容笑貌宛在。愿大姐一路走好,愿天堂没有病痛,愿天堂里一切如你所愿!大姐,安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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