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扇》

                        (一)

        早上的太阳已经冉冉升起,白色的光芒撕破地面的薄纱——云层,将阳光洒在大地上,漫长的黑夜终于过去,黎明到来了。

        石岱县,是一个很小的县城,四围的山高大险峻,像洗脚盆一样将石岱县紧紧包围起来,近几年来,小县城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大力搞起了经济建设,那发展速度,犹如德意志当年刚统一的时候,简直锐不可当,很快,公路、百货商场都宛如雨后春笋般地开始冒头。积贫积弱的老百姓开始自力更生,附近的农村人见了,本着“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一方有福, 八方共享”的精神,放下锄头,跑到县城打工,成为了县城里劳动力的主要来源,于是,这些人从农民阶级转变成了工人阶级,他们主要是干建筑类的工作,在马路上走,你随时可以看到一群人闯入你的视线 ,他们神情憔悴而沮丧,戴着红黄色的安全帽,穿着一身尘土飞扬的衣服,与头顶蔚蓝的天空和四周华丽的高楼显的是那样的格格不入。在蚂蚁王国里,有一种蚂蚁叫工蚁,专门负责建筑巢穴,工人就仿佛工蚁,然而如果没有这些“工蚁”,就不会有人类宏伟的建筑物。

        县城西边的一排楼房就是这些“工蚁”们建的,这一排楼房和中国当下的楼房一样,每栋楼千篇一律,都是在外面贴着枣红色的瓷砖,每家每户的窗子外面都用钢管罩着,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个鸟笼子,毫无特色可言。

        阳光这个高明的贼偷偷地从三楼的一扇窗户溜进去,停留在一张充满稚气的脸上,这张看上去十六、七岁的脸睡得很安详,人的脸,只有在睡觉时才是原始,最真实的,没有惊恐,没有谄媚,也没有伪善的笑容。然而,很快这张脸就起变化了,先是露出两个‘白加黑’的东西来,拿起手机只看了一下,便电击般地从床上跳了下来,仿佛屁股被刺猬袭击了,心里想;大事不妙!怎么睡着了?昨晚不是让父亲今天早上叫自己的嘛?他怎么没叫?利索地穿好衣服后,去敲父母卧室的门,想质问一下父亲,可他父亲还在梦的世界里遨游,敲了好几下,没有回应,他心想:大概睡着了吧!不管他了,到卫生间和毛巾牙刷进行完亲密接触后,憋着满肚子的气,急匆匆地出了家门。

        他的步伐一向是大而快的,今天更是比往日不知要快多少倍,只恨不能像哪吒那样脚踩风火轮,心里面七上八下,脑袋里放电影似的预想着会出现的结果,那些不好的预想像骑马的人抽在马身上的鞭子,使他走的更快了。过了一会儿,又想:反正都迟到了,也不急于这一时,索性边走边欣赏沿途景色吧!这心思仿佛歹徒杀了人,反正难逃一死,不如把罪犯得重些,不至于亏本,犯罪分子最悲催的事是犯罪未遂而被判刑,其次是犯小事而遭重罚。

          马路两边的大树正郁郁葱葱地焕发着生机,叶子绿得要滴下来,让人的心情为之一快,因为这自然的颜色使人油然而生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蝉儿在树上办起了‘蝉国合唱会’,可它们叫来叫去都是同一种声音,听了叫人心烦,马路边的河像王羲之家的池塘,一团乌黑,上面漂着的有塑料瓶,塑料袋等垃圾,甚至还有尿布,真是‘有容乃大’,阵阵恶臭在夏日的娇纵下向四周蔓延,使得他蹙紧了眉头。一辆宝马从他身边擦过,险些把他撞倒,那车扬长而去,只留下一个遥远而模糊的背影,可是被车扬起来的灰尘像一个个跳伞员背上系了降落伞,在空中飘了很久才恋恋不舍地回到地面上,可谓是‘雁过留声,车过留尘’,他向着车的背影恨恨地骂了声‘shit,有钱了不起啊?’骂完之后又埋怨自己家不富有,否则自己就不用受这窝囊气了。舔了上下嘴唇,缩了舌头,向路边用尽全力吐了口口水,不知道是嘴里进了灰尘还是对宝马车司机的鄙夷。

        过了十多分钟,来到了学校门前的大路上,太阳忠心耿耿地跟了他一路,见他并没有给小费的意思,便去了温驯,换了爆烈,晒得他额头出汗,他心想:完蛋了!现在便这样热,待会军训还不知要受多少苦呢。大脑正在胡思乱想,肚子却开始鸣不平了,他这才想起没有吃早餐,亏待了肚子,便到路边卖包子的地方买了四个肉包子,那个卖包子的老板想必是小时候吃包子吃多了留下了后遗症,脸又白又圆,像在为自己的产品代言,脸上冒出的汗珠,正如包子遇冷后在表面形成的水珠。他觉得胖人憨厚可信,便在那儿买了,但他不知道胖人之所以胖多是因为贪吃,贪吃是因为贪婪,而且古往今来的贪官奸商多是胖子。这一点,等他啃了嘴包子后才想起来,已是悔之晚矣了,他在心里‘礼貌’地问候那老板,并不是因为老板不厚道,恰恰相反,是因为对方太‘厚道’了,包子皮厚得可以当馒头卖,里面的肉仿佛是不小心掉进去的,所以只有一丁点儿,又松散得像被人咀嚼过一样,吃得他倒尽胃口,对自己的嘴玩起‘专制独裁’,才勉强歼灭了那几个包子。脑子的能量得到了补充,灵光一闪,想到人的脸皮应该如包子皮一样,不厚也不 薄,包子皮太后了就没人买,脸太厚了,也没人理,太薄了,卖包子的会吃亏,人也会吃亏。他激动得整个身心像泡沫一样要飘起来,觉得花费两块钱买个真理是很划算的事,待会儿去学校讲给同学听,看他们作何反应,想到这里,不禁大笑起来,还好周围没人,不然定要以为他是神经病了。他停了笑,来到了学校门口,门口枣红色的石墙上赫然镌刻着“石岱一中”四个正楷。

        石岱一中有着七十多年的老历史,是本县唯一的高中,学校和女人恰恰相反,越老越吸引人,因为悠久的历史就是在学校旁边注明:本学校历史悠久,力量雄厚。欧洲的名校诸如牛津剑桥巴黎都是仰仗这一点才出名的,当然了,本身的力量也不容忽视。老迈的人让人相信其为人,悠久的学校使人相信其质量。一中的校长叫卢俊义,原是学校的历史老师,他看了《水浒传》后对自己的名字感到十分得意,认为父母有眼光。前任老校长是他的恩师,那老校长颇得“以史为镜,可以知得失”的心得,退休时举荐了卢俊义,卢俊义以前在家乡务农,培育的是蔬菜,浇灌的是大粪,后在学校教书,培育的是学生,灌输的是知识,是“老师是园丁”的有力佐证。他在单位结交同事,关系融洽,历史课上开“百家讲坛”“故事会”,倒也轻松自在,但做梦也想不到能做一校之长,这件事过后让他懂得了天上不会掉馅饼却会掉蛋糕。当上校长后,过去的同事,现在的下属都来庆贺他,贺词里总忘不了一句“老卢,我早就看出你非池中之物,果然不假,哈哈”,“老卢”听了后心里得意得连前任老校长姓甚名谁都忘了,脸上却还要显得谦虚低调“哪里哪里,不过是运气好罢了”。这句话倒是真的,他不去彩票是彩票店的幸运。他对道家的无为而治很佩服,不想做孙策,只想做孙权,所以上任自今,只是将教学楼从白色刷成了橘黄色,对学校进行了绿化,将学校的老旧设备炒了鱿鱼,至于教学方案等等,他并不想修改。为了增添自己在学生中的“神秘感”,使自己有威严,他每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然而,这反倒使学生们引发了对他的“不必畏惧感”。他靠历史发家,因而每次演讲总喜欢说“中国历史上”“孔子说”“耶稣说”,两位老兄被他从坟墓里挖出来和他站在同一战线上,不知会做何感想。底下的学生听完他的演讲后都打着哈欠说当天又上了节历史课,卢俊义正“春风得意马蹄疾”,并不把学生的抱怨放在心上,当年孔子有三千弟子,而石岱一中有五千学生,他觉得自己比孔夫子强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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