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粤西有感

癸巳年初,闲职于粤西德庆某婚纱店。

某日清闲出游,见盘山公路转弯处的标题:德庆人杰地灵。人杰地灵者,我向来这样想,地灵必然人杰,如江南多山多水多才子,柔情江南,一山,一水尽是诗情,尽是画意。普罗大众,芸芸众生,日月受天地灵气,山水熏陶,成才犹如因果之缘。是以浙江绍兴出师爷,而在文艺上颇有造诣者,亦多出之江浙一带。江南小桥流水,读不懂塞北落日照大旗,斑马鸣萧萧的悲楚与豪放。又如北京,西安,皇根脚下,龙气沉郁,大都气宇非凡大男子,关中多武将亦然。以故山水造就人才,不争之实。

近来,闻及同窗好友有言,四川地处聚宝盆,外有大山,内流四川,四季湿润,空气温和,是养人之圣地,刘邦因之而发迹,更有李冰父子都江堰,恩泽巴蜀,故四川有天府之国之称。而今日川内亦不乏李尧堂等辈俊杰,才华横溢,直逼李杜,此亦契合古人风水之玄机。

余观粤西肇庆市德庆县,嵩山怀抱,清水静躺,但乏文人骚客墨迹,亦无沿途听说德庆达官贵人,富贵还乡的遗迹。翻查典籍,汉武帝元鼎六年建县,南宋绍兴元年为德庆府,以示因德致庆,仅此而已。吾心颇为不快,此游必然惆怅而返,遂伏在车窗边,作睡眠。而同车的小孩则呼声不绝于耳,厌烦之心此起疲伏。

顷刻忽感车头前倾,睁眼方知车正在半山腰倚山而行,一股惊心动魄涌上心头,透车窗,看深涧高树与路平,时刻忧调皮的孩提倾身间把整辆车翻进深涧,不知是否每个跟我一样初到此处的神经质青年都一样,力抑套上斯文青年的面具,内心狠狠痛骂好动小孩。忆及当年坐车经粤西封开百垢镇盘山公路,仰头上看,感到上方的车就在头顶上盘旋,悬空的车轮随时都可能倒下来压到我们的车顶,而车内还播放着刘若英的《为爱痴狂》,走这样的路确实够狂的,闭上眼睛,傻傻地猜想着下刻是否已在天国,抑或此路本非人间路。

车缓驶下山谷,山间小路,九曲十八弯,深林荫翳,在冬季依然苍绿的竹子重重叠叠,叠叠重重,难辨公路弯处下一面目,惟透过斑驳竹影窥视冬日枯黄的田野。某处,车急转弯,迎面走来一山野牧童,牵一头浑身发光油泥的水牛,尾巴一甩一甩的拍打在身上。酒家何处?问近旁牧童,没有纷繁的情愫,没有了博学的学者,没有陶潜种菊的东篱和悠然的南山,牧童只用乌黑的脸蛋看着车上的旅客,目送着我们走远一弯一弯的山路。车又继续行驶到下一个拐弯处,一赶集的妇女背着小孩,手提着包裹什物,嘴里哼着:山歌莫唱忧愁多。背篮里的小孩正对着车窗里陌生的旅客作笑。山谷深处,现代式的建筑,柏黑的小路,庭院的械器犹几笔杂色嵌在苍绿的屏幕,一群孩儿沿山路背着红橘走进画里。浓绿的山谷容不下都市的爵士乐,山路上汽车的废气喷不死痴情的知了。平淡亦足慰,何意致富贵。

余于当今富贵而故作风雅寄情山水,或厌于世俗而回归自然者,皆困于俗念,追求文人骚客遗迹,或自然鬼斧神工,殊不知,当今所谓遗迹,所谓大自然的杰作,多出于凡人之手,徒为利而已。

观今人旧派文人,一味追求怀旧,自以为把摩登的都市气息,把罗曼蒂克的爱情拒于心扉外就是忠实的传统文化守护者。殊不知,俗界永远不会为任何陷入历史长河的凡人而驻足。独居茅庐,小菜淡酒,闲枕黄卷,南窗对弈饮菊花,梅妻鹤子游东篱。看似清风明月,实为固步自封,明哲保身之嫌耳。

癸巳年初游粤西得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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