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的家人向来不赞成旅游这件事,一是因为这件事确实不省钱;二是因为我妈觉得,旅行这事儿只好在可以长见识,可我一个毛头小子,长见识干嘛?
我妈说:“你还没学会走就想着跑了,把书读好,有了钱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带着这种许诺,我一直以来的人生愿望就是,做医生,做律师,做公务员,做任何一个工作稳定,家庭稳定,一切稳定的不行的人。
可是高中时读到高晓松一句“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我的人生观第一次被撼动了。
好像人总是这样,总是在做了很久不喜欢的事情之后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
我于是开始梦想诗和远方,我自己写诗,也想离开学校到处跑跑,做一个自弹自唱,只凭几个和弦就走天下的人。
最疯狂时,我在夏天刚开学时,就买了一张去哈尔滨的站票,想要去长白山看看雪。
后来我在上车前被老师揪了回来,又在晚上被我妈领回家等处罚结果。
那天晚上我的人生观再次被两件事撼动。
一是班主任说的“长白山根本不在他娘的哈尔滨。”
二是我妈说的,“你已经被淘汰了。”
我一下子陷入恐惧,发誓悔悟,好好学习,考上大学,做一个稳定的不行不行的好大夫。
现在想想,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曾经有过去追寻远方,去行万里路的机会。只是因为对生活不确定性的恐惧让我们选择了稳定,几乎一成不变的稳定。
2.
今年4月,我从太原飞到乌市,又在天未亮时奔到车站去赶回学校的早班车。
凌晨的车站安安静静,颠簸半宿,我已经筋疲力尽了,找不到座位,就干脆在儿童乐园的球池边上坐下。
坐在我旁边的有一个老人,他摆弄着他的相机,带着欣慰的笑容看着一张照片。
我瞥了一眼,被他看见,他就和我搭话说:“小弟弟,你看我这张照片拍的怎么样?”
仔细看,我就被这张照片震惊了。
河谷的矮坡上有三棵胡杨树,细细的河流从旁边经过,不知是将落还是初生的太阳把整片天空渲染成了橘色。
我问他这是哪里。
老人告诉我,这是他在伊犁拍的;他来伊犁拍杏花,但是在去的前一天杏花就谢了,和前两年一样;兴许是杏花没有缘分,明年就不再来拍杏花啦。
他跟我讲,他年轻的时候在部队做摄影师,年纪大点又去大学教书,直到现在退休了才有时间出来拍点喜欢的东西。
他说我在一个好地方上大学,没事儿可以出去走走。他说年轻人实在应该趁年轻时走走,不然以后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我听着听着突然觉得悲伤。
不说现在,等我老了,等我也71岁时,我又能不能像他一样做一个酷酷的老头呢?
曾几何时,一句“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引起了我们所有人的共鸣,但又在共鸣渐静之后变成了无聊生活的调剂?
我们在睡前刷微博时刷到了旅行攻略,于是看了一眼机票,想象一下。第二天又继续念书工作。
其实生活并非没有远方,只是我们安于一成不变。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多去看看这个大世界。
3.
前些天在网上看到了一篇文章。
讲述了生活在广东的一对年轻情侣,讲面包车改装成房车,在一年内行驶五万公里环游中国的故事。
他们拆除了后座,安装上地板,隔热板和隔音板,接通水电,买来沙发、漂亮的摆件和木制的桌子,把面包车改成了一个温馨的小家。
这样的小家让他们的旅行从容不迫,且充满了诗情画意。
他们在草原上看层云一般的羊群;在拉萨的高处躺卧看书,俯瞰那些红色的房子;他们收养了一只流浪狗,取名“太阳”带它一起旅行;他们会在一眼看不到头的草原公路上停下车,在路中央玩滑板,“太阳”也跟在后面;他们会和带着两朵高原红的孩子们坐下一起歌唱。
我想当他们老了,回想起二十来岁的年轻时代,他们首先想起的不是催逼着人的论文,不是办公室的订书机和笔记本,不是显示器白炽灯,而是这一年中某个停下车静看风景的时刻。
忽然想起北岛的《波兰来客》:“那时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
好像年轻时我们都一样有梦,一样想要追求一点和别人的不一样。但是不知何时我们就屈服与生活。像一颗不合格的螺母,被生活的压力打磨成了这个社会的合格零件。
4.
高晓松在《奇葩大会》中说“前年中国出版了四十多万种书,其中新书二十多万种,其中十万字以上的长篇小说就有一万多种,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你是要花很长时间读一万本泡沫,还是真实的走到这个世界?...所以我觉得这两句话应该倒过来,要先行万里路,然后才获得了评判那些一年二十万本书的能力。”
我们总以为旅行时有钱人的事情,认为有了钱才可以去旅行。
我们埋头于生计,为了读书变现而皓首穷经。最后我们有了钱,有了房子,有了一切想要的稳定,可是没了年轻。
但是你得承认啊,有些东西,年轻时经历更有感触;当你老了,及时得到了当初想要的东西,也不会那么快活。
因为你等的太久了,从一个年轻人等到冒出了一根二根的白发,真的太久了。
那天晚上在火车站,我检票进站,坐在我的座位上,偶然看到站内一角,一对情侣正在亲吻隔在他们之间的玻璃门,顿时泪如雨下。
成年人的世界很操蛋,生活也经常很操蛋。
它才不管你想要什么,不管你是否有想去的地方有想见的人。
它试图把你拴在一个地方,栓的你一动不动却甘之如饴。
可是啊,这个世界是好的,这个世界是有美景的,这个世界没有变成金钱的泡沫。
别急着读书赚钱,别担心出门一趟就得吃半个月土。
别说着“再不疯狂我们就老了”却任由自己变老。
世界这么大,你真该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