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我脑子乱乱的,目光被手臂上的冰蓝水流吸引着,它无所事事的在我整个左臂里溜达。“以后会一直这个样子吗,看着还蛮帅的。”对于以后还真是除了好奇之外一点头绪都没有。
望着两边不疾不徐倒退的风景我思绪飞到了遥远又缥缈的梦里。迷迷糊糊中,凌斐在跟着车里放的《可爱女人》唱歌,“我害怕你心碎~没人帮你擦眼泪……”金玉呢?她又在干什么,和我一样发呆还是早就在补觉?
两眼的黑渐渐变灰,开始下雨了,如此的梦境,已经习惯了。
静静的等待那个身影出现,在这烟雨蒙蒙如同轻纱漫天轻柔翻飞的梦境里。
来了,小姨妈撑着那把旧旧的碎花伞朝我走了过来,她穿的衣服是那套黑色简练的女式西装。以前我也在那把伞下被穿这身衣服的小姨妈从学校接回家,不过那时候的雨很大,她头发都淋湿了。
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跟她说金玉和凌斐了,小姨妈肯定会很高兴听到他们俩,我用力的朝小姨妈挥动双手,尽管我们并不遥远。
雨里的小姨妈好像知道我内心的喜悦一样,她早早的就挂上了微笑。
“哎呀,都变成小大人啦!”小姨妈听我说完昨晚的事情大大的双眼兴奋地睁大。
如何判断身处梦中而现实世界的时间流转呢?在过去这段时间我大概感受了一下,除了固定的比例之外,心绪的平稳和身处环境也有关系。以后可能会得到明确的答案,或者说,是灵迹之力在影响着什么也不一定。
“小姨,我估计这次很快就会醒……”仅是念头短暂浮现在了眼神里也被小姨妈感受到了,所以我没说出来,小姨妈就点点头,起身走入了雨幕。梦就是自身潜意识的映射。
当我凝神开始用心学习的时候,小姨妈温和又坚定的气场和毋庸置疑的盛气凌人无比清晰的让我感受到了,这就是她认真的样子,绝对的心无旁骛。
“今天要更认真仔细的看和感受。”小姨妈此时的声音变得清脆明朗。
须臾间,我只感觉浑身颤栗了一下,再反应过来时,烟雨彻底消失了,小姨妈右手反持长剑紧贴着横在面前,与双瞳平行,左手在背后凝聚着一团弥漫着水汽的白光,白光被完全握入左手的时候,整个身体向右旋转了一圈,璀璨的白光在我能反应过来的极限速度扫过了整个梦境半空。
“这是?”我还没问出来,就被关车门的声音从梦里拉到了现实里。
凌斐压了压帽子,说:“走吧,车就停这里了,我们去吃点东西。”
已经到了啊,不过这边也算个风景区,所以车就只能停在外面了,一会儿需要再步行一段路。
金玉下车过后长长的打了个呵欠。
没几分钟就走到了早餐摊旁边。
“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啊!那个剑技。”脑子开始飞速用各种自己能做到的填补刚才小姨妈演示的剑技里没能彻底理解的部分。“咻~唰!”不自觉居然配了音出来,可太中二了。
“可以嘛,一点都不紧张。”金玉坐在一边堤岸的栏杆上吹着微风喝着豆浆,她还不清楚我梦中的一切。
凌斐吃完三个大包,一笼小笼包了,盯着我面前还剩的两个小笼包说:“如果我是这个早餐店老板,我肯定幸福死了。”
“是挺好吃的。”我把盘子向他推了一下,自己也夹了一个。
“好兄弟!”凌斐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陈安文哼着一支粤语歌开心的吃着他那碗加了两份牛肉的牛肉面。
凌斐吃完,就去隔壁杂货店买烟了,我就慢慢走到湖边,看着湖水又转过头看看早餐店和杂货店,真是奇妙的情景啊,一边是生活,另一边却也是生活。
大家吃完了早饭,我们开始绕着路,从树林往湖边走,白龙湖这个名字据说沿用了很多个朝代,白是形容水清,龙是形容水势,至于湖嘛……刚才凌斐说其实以前叫白龙江,这湖的形状是小白龙和别人打架炸出来的。
“能炸出一个湖,还叫小白龙啊……干脆叫龙神算了,狮子龙神号什么的……”我的思绪开始放飞。
在树林走了可能十分钟,眼前有一座几十米高的汉白玉门坊,四根玉柱缠绕着真材实料的金玉枝叶,细看这玉柱才发现竟然内部镂空雕刻了各种生物,最顶端都看不清,但好像是有什么东西盘踞着。此时在晨雾的掩映下还不显眼,但如果被太阳光照耀到,那肯定得一层一层惊动到市里的领导了。
我戳了戳金玉,“这种建筑在䰠的世界很多?”
金玉也是第一次见,“这种等级算很厉害的,作为’灵迹相羁凭物’这种容量的存在即使在颇具历史的聚会场所也不多见。”
“原来我们是来聚会的?不出所料的是一个问题解决了,另一个问题就冒出来了,已经习惯了。‘颇具历史的聚会场所’,总感觉很像存在了很多年的歌舞厅或者酒吧一样,不会错的一点是,过会儿会聚集很多䰠啊……”合理的推理!
陈安文不说话我都快以为他已经回去了,“开始了。”他说。
他说完,本弥漫缭绕的晨雾就像一张巨大的帷幕一样从我眼帘拉开,帷幕之下,是我这个宅男许多年都没有见过的热闹景象。
后来我才知道,生命一旦转变为了䰠,寿命的延长便会超出想象,于是漫长的岁月里,无论是审美还是心性都会出现奇异的变化,可能䰠生时弱柳扶风亭亭玉立,但下一次相遇,她就变成了手持巨大战斧肌肉虬劲不苟言笑的巨龙女王。
从天空到树枝,再从人行道到湖边的栏杆,形态各异千奇百怪的䰠们把整个白龙湖围得彻彻底底严严实实。
可能我们这个位置就是大门吧,所以相当的拥挤,奇怪的是,又感觉不到其他䰠的存在,他们碰不到我,诶,我们隐身了吗?!
“放心啦,绝大多数䰠除了和很熟的䰠以外,几乎都不稀罕和别的䰠有什么交流,所以尤其是这种情况都早早的用了全套屏蔽方式。”凌斐和我并肩而行告诉我,可我本来放的心突然悬起来了。
面前一个浑身火焰与紫电缭绕,扛着一把巨大西式铁枪的骷髅走来,这也算活的?我没敢问他,谁会问呢?骷髅样子的䰠在整个白龙湖数以万计的䰠中并不算多么出众,身边甚至还有各种漫画书里跑出来的男女主角,视线往远处看,还有矗立在远方山峦上极其瘦高的怪物般的䰠,最夸张的要属在天穹上高高悬浮着的三拨团体。
数量和体积都最显眼的是骑着彩色飞鸟的巨角大剑士们,即使他们在很高的高空上了,但看得还是很清楚,他们的大剑……好像在哪里见过。
和他们对视着,或者说提防着骑鸟剑士的是一群身后有透明蝴蝶翅膀的人形光团。
“最好不要观察最上面那家伙哦,他是王,我们䰠的王。”陈安文好像在提醒我。
啊?王?陈安文提醒晚了,我已经看得清清楚楚的了。他除了那双有着复杂得像玫瑰窗的深蓝色漂亮大眼睛之外,其他也就还好,一本正经的平静神情让我心里浮现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说祥和也不准确,就像有着小雨的清晨时候独自漫步在满是雾气的森林里,跟着青石板铺成的小路,一步一步走到……
不,不对。我立刻清醒了过来,虽然就一瞬间,我与他四目相对,王稍微侧过了头,他在,偷笑?我印象中小孩都一个样子,无法无天的开怀大笑,无忧无虑的成长快乐,刚才如果我没有清醒过来会怎样呢?金玉或者凌斐可以把我拉回来吧,可现在他俩都在忙着记录着什么,根本没有感觉到我身上的不对劲。是的,这应该算是我们最高统治者的一点恶趣味吗,我可以这样理解吗?或者说,他本来就是个小孩子。
我本打算问陈安文,但陈安文脸上写着“你要死了的话,别说你认识我哦,我可不认识你。”
“来了。”金玉整个人突然有精神了,她的双手就像最开始我看到的那样发着白光,现在我能看得更仔细一些,是一双用细密银丝编织再缀以细碎闪光钻石?喂喂喂,这价钱可不得了哦。
我看清楚了,站在我们旁边的其他䰠也注意到了,看上去似乎都被惊艳到了。不过也都没再细看,水面出现了异动,
场面一度令我紧张,但我确实有些迷茫,不知道来干啥,金玉和凌斐是来调查的,陈安文呢?看热闹,这里确实十分热闹,但这情景又像百鬼夜行,热闹,又死寂。
“咔——”
“咔——”
时间在一秒不到的时间里停顿了两次,但发生了什么都看得很清楚。
湖水停流,彻底冰封了一样,在此一瞬,几百米高的白龙屹立在湖面之上,无数的水花与它自身洁白无瑕的鳞片反射着刺眼的光。
真身只显露了一霎那,顷刻就化成了一个光团。
湖水解冻,水的颜色却像天空最蓝时那样蓝,再仔细观察湖水水体,透明的蓝色下面,是一个金闪闪遍布宝藏的世界。
好像全是很厉害的灵迹相羁凭物!
“所以白龙是看门的啊…”我恍然大悟并且无法自控的小声嘀咕了一下,可在这白龙湖图书馆似乎一石激起千层浪,白龙化身的光团与周围所有人都开始哈哈大笑。“可恶,他们听力这么好的吗!”尴尬到极点的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办,这很好笑吗?不再为人了连笑点也要变化吗……求助的看向金玉。
“啊,这笨蛋。”金玉和凌斐同时扶额,已经用行动告诉我他们的想法了啊。
陈安文还是那个表情,并且稍微移开了一点位置。
等笑声开始变少,湖中心传来了一个明朗干净的声音:“有意思,这次‘䰠魂礼祀’有趣多了!”白龙褪去了光团不再遮掩自己,雪白如瀑的长发及地,在他白氅下的湖水上静静垂曳,五官细长具有美感却不沾丝毫媚态妖冶,嘴角还意犹未尽的带着半点笑意。“那这次我们玩得夸张一点。”
白龙左手捏住右手的袖子,委身将右手向水面探去,一划,一把细长的锋刃即与他右手相合,锋刃尖端与水面贴近,不起一点波澜。左手松开,右臂抬起以锋刃向上与地面平行,同时,白龙湖区域开始飞雪。
所有䰠包括王,都在静静观看着白龙颇具仪式感的举止。
时间仿佛停止了,直到隐隐约约感受到成群有崇山峻岭一样庞大的神灵在朝着星幕天穹行进,有异物在发出凄厉的嘶吼,有风在远方猛烈吹拂,也有手持旗帜与火把的人类在慷慨激昂的呐喊奋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