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手笔——

生死攸关 姐妹情深

  一九五六年的夏季。天气阴。县城四周的半山腰笼罩着浓雾，老人们都说今天肯定下雨。这天，正是蒙格寺庙一年一度举行的“蒙格舍洞”观光日（蒙格舍洞藏语译意为瞻仰用金泊镶嵌的金佛）。一大早，县城很多人穿着漂亮的衣服，戴着珠宝手饰，骑着马儿去观光。

      不管天气阴晴，石渠县政府在翁曲河上架桥的民工们仍照常出工了。旧桥原址在现今去高中部学校的新桥上。主管修建这个桥的总负责人是时任县政府秘书邓永林，人们习惯称呼邓秘书。我妈德吉和姨妈布姆穷在修桥工地做工。那天，我闹着到河边钓鱼，妈和姨妈带着我到河边工地钓鱼。当天的活路是民工们在翁曲河上搭的简易木桥上背运石材沙子，修筑河对面的桥墩。中午，大约一点钟左右，突然下起了一场暴雨，持续时间大约一小时多，民工们躲在工地帐篷里。暴雨后，雨并没有完全停下来，仍下着毛毛细雨。但为了抢工期，民工们冒雨上工了。在工地上，我妈分配的干活是河这边掏沙子装沙子。我姨妈和十几个民工在搭的简易桥上背运沙子、石头到河对面。当我姨妈和十几个民工揹运送第二趟沙子石头刚走到简易桥中间，洪水猛漲，河流如泻，简易桥突然垮塌了。顿时，河面灰尘飞扬，掀起了一股龙卷风似的旋风，整个河面飘荡着泥巴、灰尘、木柱头和木板子，十几个人头忽儿露出水面，像羊粪飘在河面似的，忽儿钻进水里，好似水獭钻水似的。岸两边的人在跑着，哭着，吼喊着，有的大声祈祷菩萨保佑，一时乱着一团。有人说快甩绳子，但哪儿找啥绳子，有一阿姨在解腰带，但无济于事。我手上拿着麻绳钓鱼线三四米线，更不能用上排场。掉到河里的十多个人没有一个懂水性的。这时，有人大声喊着“大家快抓住木头！快抓住木头！”这一喊，的确起到了救命之招。当我妈见桥被洪水冲垮，我姨妈掉进河里，说是迟那是快，连衣戴冒的说了声“八睢”（八睢藏语译意“妹哟”意思），像只猛虎似跳进汹湧翻滚的河水中救我姨妈。我妈在河里抓住一根飘木奋力朝姨妈靠近，两人快回合，近在咫尺，我妈伸手抓姨妈肩膀时，一头水浪打过来，没有抓住，姨妈朝下游飘去，上半身露在水面，还喊着我妈朝她靠拢。我妈好几次一会儿露出头，一会儿沉下水，死死抱住一根木头，顺着流水飘了下去。我在岸上心急如焚，跟着岸上的人们边哭边跑着，不知干什么好。河里的人都抓着漂木，露出脑袋顺水往下飘了二百米左右，遇上河水半月形且水面比较宽广浅摊，水流不急，水里的人们借助木头木板朝浅摊水划着。我姨妈第一个划到浅摊边，原来她掉下河就死死抓住了一个大圆木头，所以一点没有吃水。当她游到浅摊时，她没有立即上岸，朝后望了望，一边喊着我妈名字，转身返回找我妈。这时，姨妈看到工友阿西体力不支，往下飘着，她奋力划到阿西边，使劲朝岸边拖，一直拖到浅水处。又再次返回找我妈。这时，我妈也死死抱着木柱头使劲朝浅水的岸边推划，在我姨妈的接力下顺利的上岸了。接着借助水流导向的有利，掉到河里的人们与岸边的人们互相救助下陸续上了岸。大家清点了一下人数，一个都不少全部平安上岸了。岸上的人们拥抱着湿淋淋上岸的人们，安慰着，祈福菩萨加持保佑！天气仍然下着毛毛雨，气温很低，掉进河里上岸的人们冷得打抖，牙齿咬得格格响，工地没有换的衣服。大家都说：快回家吧！快回家！大家纷纷跑步回家换衣服。第二天，全城传开了我妈果断、奋不顾及勇敢救我姨妈的精神和我姨妈在河里救他人英雄事迹。全城赞颂着两姊妹在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是那样的无畏无惧行动所折服和感动，也为她俩那么高尚，那么深厚的情深谊重所佩服。县政府邓秘书还表彰了我妈和姨妈。还给落水的人员发了慰问金。

      这件事终身络印在我的心里，时常勉励我骨肉之情万倍珍惜。

二0二一年九月八日写于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