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相册的奇妙之旅


我是一本相册,能来到这个世界,要感谢那些可爱的老头、老太太们,是他们用沉淀久远、累积多年的情感造就了我和我的兄弟姐妹。

初来乍到,懵懵懂懂的在出版发行的作坊里,被打包物流送货,来到一个叫“群主”的家里。

这里好像不是主城区,但庭院错落有致,十分阔气的房子,周围花红柳绿,自然环境优雅,弥漫着春的气息,我一眼就喜欢上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世外桃源”?不知主人何许人也?竟然把我们全都收留包养?

想象天真而又美好,现实却很残酷,这个财大气粗的老家伙,原来是把我们当做礼品送人,显得十分豪爽。马上就有人结伴来他家里取,每一位都很像成功人士,衣着得体谈吐不凡;主人热情大方,来客不拘小节,让人好生羡慕。

我担心自己,不知会流落到何许人家?

终于有一天,我和另外两位兄弟,被快递小哥取走,开始了一段奇妙的旅行。

外面的光景眼花缭乱,从西往东,小车左拐右拐、上坡下坡,忽高忽低,跌宕起伏……一会儿像在城市的边缘,一会儿又像是在鳞次栉比的高楼中穿梭。那风儿也是忽北忽南,裹挟着大海的潮气,或扑面而来或背后追逐,乍暖还寒,我不禁缩卷着身子。

一路上车虽不多,但井然有序。街道两旁繁花似锦,桃花、杏花、李子花……还有大朵的玉兰花。让我艳羡的不是帅哥美女,而是平地而起的高楼,一座比一座雄伟,一幢比一幢高大。

所到之处正是一座高层住宅楼,我们弟兄三个被移交给一位端庄蕙质的女士,人称王太太。难道这就是我们最后的归宿?当然不是,对于我只是一个落脚点。

原来这位气质优雅的王女士,为另外两位同学包邮了两本。我也似懂非懂:什么疫情期间、宅家不出门、戴口罩、勤洗手……转了这么多天才知道,原来这是一个残缺的春天,人们都绷紧了疫情防控的弦儿……。

在王女士家只呆了一宿,感觉温馨舒适,家庭氛围和谐温暖,透着一股爱的清流。我暗自祈祷,希望留下的是我,然而我又被打包了。

她拖着专门买菜用的小车,带着两本相册出门了。在约定地点,见到了王女士的同学张女士,这被张同学虽然戴着口罩,但口齿伶俐而又敏睿,感觉心地敞亮。两人一见面相谈甚欢,像是多年没见的闺蜜,一时间春风三里无他人。

哎哟我滴妈呀!华北路市场那么大、那么繁荣,前来选购的人摩肩接踵络绎不绝,她俩浑然不觉。即便是都戴着口罩,那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两位女主似乎习惯了这种环境,一边交谈一边购买她们心仪的菜品,不亦乐乎。

当王女士的小拖车塞得满满时,她俩的约会也接近尾声,俩人抓紧最后的一点时间聊着要紧的话。真不明白她们怎么有那么多话,没完没了。

跟张女士回家的路上心情有些复杂,既有不确定的新鲜感又有一丝丝担忧。也就是说,认知的事物越多越对这个世界产生依恋,却不知自己存在的价值和意义,难免惆怅而又彷徨。

对于张女士的家也就失去了兴趣,不再觉得新鲜和好奇。她家老头子虽然满头白发但是气宇轩昂,无形之中有一股豪气,一看就是个练家子,举手投足之间舍我其谁也的霸气油然而生,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当他一笑一说话,又像个孩子似的憨态可掬。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直爽而又倔犟的老头,可是他对相册不屑一顾,我很憋屈的被晾在了一边儿。

好在这里仅是我又一个驿站,停留了一天而已。看得出这老两口过得安逸恬静,丰衣足食儿孙满堂,即使不在身边,也经常来往其乐融融。听那口风有一个知情达理的儿媳妇比儿子不知强多少倍。这么实惠的乐感绝对爆棚。

我很钦佩羡慕这位张女士,生活之韵味可圈可点,人情关系拿捏得恰到好处。当她带着我赶赴下一个约会地点时,我已经完全信任她,心里特别的踏实。

这一回约见的是个老头,戴个眼镜捂着口罩,精神头不咋样。我没来由的有点泄气,这老家伙什么来路?怎么像个踌躇满志、干啥啥不行“的傻冒”?

约会地点在春柳麦当劳,我发现了一个奇特的现象,门口有人拿着一个像是手枪的玩意儿,在来客的手腕上比量一下,着实吓了我一跳。然后登记,座位不能相对,要岔开斜对面就坐,旁边椅子上写着:疫情期间此座位不能坐。

不到饭点快餐店里没几个人,安静舒适的环境很适合约谈,张女士把相册拿出来开始介绍事情的来龙去脉。没说几句那男的摆手说不着急,然后拿出手机支撑在过道对面的座椅上拍照。

感觉很蹊跷,他是不是缺心眼儿,不赶紧给女士点个饮品什么的,却傻不拉叽的搁哪儿鼓捣手机,真是不像话。但张女士很配合,直到他弄得满意了,才开始正式交谈。

我就不明白了,人怎么都把手机当成宝贝,爱不释手,走哪都离不开手机。这玩意儿一定有过人之处,我得小心点。

憋闷了这么多天,相册终于堂而皇之地露出了庐山真面目,两人边看边对一幅幅彩照评头品足、褒贬不一,谁谁谁,你看她,还有他,原来怎么怎么,现在如何如何的,……对照片中某个人物关心或羡慕或一知半解,满满的热情和期待。

两个人谈的热乎且旁若无人,而我作为相册充分展示了内在美而感到由衷的喜悦,就像七仙女脱光了衣服,毫无遮掩地在水中嬉戏般惬意。

与其说她俩在欣赏相册,倒不如说是在借此回忆,回忆青春的蹉跎岁月,回眸五十年风风雨雨和那坎坷人生的磨砺与煎熬,共同经历的悲欢离合,挂着泪痕的笑容和那青涩单纯的背影……

美永远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风景,相册记录的是生活某一瞬间,能为她们提供回忆的导向,从而让生活的画面锦上添花。但相册不是军功章,也不是荣誉证书,更不是银行存折,不会对相册的拥有者产生政治上的影响,也不会提供一丁点经济上的帮助,难免有一点小小的遗憾。

转眼一个小时过去了,相册放在一边,她俩的话题仍在继续。因为戴着口罩看不清面部表情,但从她们的眼神中能感觉到溢于言表的激动与快乐。我羡慕和惊叹他们的同学友谊,也被她们的故事所吸引,过去的囧事,现在的新闻,一时间竟有些痴呆。


临近中午,洋快餐开始热闹起来,进进出出的人大多是快递小哥,取餐送餐,来去匆匆。快捷而又充满生机的运作显然一切都在步入正轨,而且武汉将于明日也就是4月8日零时解封,一切都会好起来。

两人最后互祝珍重,相约疫情过后,再和同学们相聚,不忘同学情,不忘2020,记住我们共同经历的大事小事……

当我跟新主人走出快餐店时,心里已经很笃定、很踏实,是他的一句话震撼了我。

“五十周年同学聚会,诞生了一本相册,也许会成为我们今生做过的最漂亮的事。”

张女士瞬间眼眶湿润了,我一时热血沸腾,恨不得跳起来拥抱我的新主人,我没有手,也没有脚,但我有一颗炽热的心。

虽然初次相识,我相信会浅遇深藏,不惧时艰。其实我有自知之明,我就是一本可有可无的相册,能像主人家那些藏书一样常年躺在书柜里就已经是很高的待遇。

假如能时不时地拿出来与他人或自己欣赏一番,简直不敢想象有多么奢侈。

千万不要像七仙女和董永那样从此不能相见;如果像织女和牛郎那样每年一次鹊桥相会,幸福足矣!


2020418日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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