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地之间

        忙碌了一整天，感觉腰杆都挺不直了，绯红的晚霞映衬在老罗黝黑的脸庞上，尽显刚毅与平静。正当老罗准备结束一天的工作时，裤兜里的电话突然急促地颤抖起来，“嘿嘿！”看着女儿的来电，老罗咧着嘴憨憨地傻笑。

        一定是得老师表扬了！老罗心里满是自足地猜测着。

        “喂，轩儿！”他故意提高嗓门，声音调皮地上扬。

        “爸爸……”电话那头，女儿一改平日倒豆之势，声音出奇低沉。

          “怎么啦？轩。”老罗心理"咯噔"一下。秋风肆掠地侵袭进领口，老罗心口拔凉，忍不住一个寒噤。

          “数学……没……没考好。”话里带着哽咽。

          “没关系，好好分析，看看是不是计算太粗心了。”老罗强掩心酸安慰着女儿。

        女儿今年上初中了，第一次离开老罗到几十公里外的市区求学，开始独自面对生活。想想女儿稚嫩的面庞上挂满委屈的样子，老罗心理如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的滋味。

      正当老罗歉疚之际，电话那头只留下“嘟嘟嘟”的声音。“喂…喂…”终是无人应答。

      老罗打电话给我，希望我能安抚孩子的情绪。我当及应允。

      半小时后，老罗微信留言，说是放心不下，执意要赶过来和女儿聊聊。

      天黑后， 老罗风尘仆仆地赶到学校，在我办公室忐忑不安地坐下，第一次和我聊起家里的情况。三个孩子中雅轩为长，自幼聪慧过人，口齿伶俐，善于沟通，老罗将其定义为情商很高的社交能手。老罗奉行“子女幼不远行”的育人理念，宁愿放弃大都市的诱惑，也绝不让孩子带上留守儿童的帽子。老罗就这样十几年如一日地坚守在孩子身边。从衣食起居到上学接送；从艺术培训到心理成长，老罗丝毫未曾懈怠，他用军人的臂膀为孩子们在成长路上遮风避雨，保驾护航。

        说到教育，老罗颇有遗憾。作为80后第一批留守儿童，他成了改革开放后南下打工的牺牲品。他不想将这份遗憾传给孩子，所以痛下决心让孩子到市里来接受更优越的教育。回想起一路的心酸与苦楚，老罗不禁泪流满面…… 在一次家庭情况调查时，雅轩告诉我，爸妈在她很小的时候离异了。也许老罗的各种陪伴依然无法弥补他对孩子的亏欠感，他始终为自己未能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原生态家庭而自责！

        聊天陷入短暂的尴尬。我一边安抚老罗，一边表扬雅轩在学校的表现，以肯定他多年的付出。过了好一阵子老罗终于勉强平静下来。

        课间，老罗与我匆匆握别，迫不及待地要去教室见女儿。我从桌上抽了两张纸巾，递给老罗，“擦擦脸，别让孩子有压力”。老罗挤出一丝满是皱纹的微笑。

        看着老罗刚毅而挺拔的身影渐渐消散在校园的夜幕里，我顿觉肩上变得沉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