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之韵系列随笔之五——生命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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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将小雨交春半，谁见枝头花历乱。纵目天涯，浅黛春山处处纱。焦人不过轻寒恼，问卜怕听情未了。许是今生，误把前生草踏青。”

      只是，今日无雨，漫天沙尘……

        一首五代徐铉的《偷声木兰花·春分遇雨》吟在口中，一段不忍回忆的“等待生命结束”的悲伤涌在心头……

        昔日的同窗，今日的离魂：昔日的笑颜，今日的悲怆。

        飞荣，一路走好！愿天堂没有痛苦，愿天堂充满幸福……

        那是即将寒假开始的前夕，在大家都内心充满对休息日向往的日子里，一段辛劳即将结束的那天晚上，你倒在了学校宿舍冰冷的水泥地板上，从此，再也没有醒来过，直到今日你灵魂的飞逝。

        在刚刚听到这个噩耗的时候，我很吃惊，但却并没有伤感，那时候总觉得你只是得了大病，也如同千万病患一样，太累了，找个理由和机会给自己放个假，躺上十天半月的也就一如往常了，可是那天当我走进医院的时候，站在冰冷的重症监护室的门前的时候，当我看到了你泣不成声的妻子红肿的双眼时候，当听着医生阐述着一系列的专业名词的时候，我愕然了……

        在医院昏暗的走廊里，我眼前只有那来来往往不知身份的身影，耳旁反复回荡着医生的一句话——大脑部分组织不可逆的损伤切除……尽管非专业，可是基本常识告诉了我，情况有多么的不容乐观。

        那天，我知道了你三天之内两次开颅的痛楚，知道了你大脑出血点的危险程度，也知道了未来你将会生死未卜……

        那天，我不知道和其他同窗们如何离开的医院，但我清晰地一遍遍回忆着四年前在暑期培训时的偶遇，一遍遍回忆着两年前同学聚会时你的音容笑貌。

        四年前，在一次全市的暑期培训时，一个不经意的回头，我看到了坐在后排人群中的你，尽管七八年不见，你曾经“俊秀白皙”的脸庞如今已然发福，但是在几百人的会场里，我依旧一眼认出来你，同窗四载，朝夕相处，那是何等的熟悉程度啊！怎能认不出？

        记得那天还有同学习的其他几位同窗，毕业离别数载，再次相聚不易，尤其是能遇到曾经性格腼腆少语，开个玩笑都时不时会脸红的你，就更是稀罕事件了！当下，我决定以最高礼节款待你们——到家里包饺子去！

        纯粹的同窗情谊，无需客套。大家一致同意！结束培训的那天中午，约好七八个人，一起团聚在了家里。尽管很久都不见了，但是那份其他情感无法比拟的同窗情谊简单而永恒，大家嘻嘻哈哈，霎时间，宛若回到了若干年前的学生时代……真的，大家笑得前仰后合的滑稽像到现在还珍藏在相册里……

        可是，可是，今天的你却成了我们大家永远的回忆，永远啊，哪里肯有尽头？

        再一次去看你的时候，你已经静静地躺在了特护病房，此时距离你睡着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那天，是个阳光明媚的清晨，窗外的温度很低，但天很蓝，明亮的阳光斜斜地倾撒在你的病床上，躺在白色被单里的你如同贪睡的孩童，面容安详而柔和，本就白皙的脸庞如同往日，只是头颅侧面多了一大圈整齐的针线印记，氧气罩里呼呼地传出均衡的声响，一根洁白的鼻伺管被安稳地固定在唇边……远远的我站在你的床前，看着你身旁的一架架仪器，鼻翼间一阵抽噎，泪水在眼眶里回旋……你何时醒来？这境况怎一个痛字了得？！

        你家里嗷嗷待遇的一岁多的女儿，面临紧张中考会考的儿子，还有那个终日里以泪洗面，不听旁人劝说，坚信你能醒过来的妻子，还有我们这些非亲却亲的同窗们，都在期待着你创造出属于你的奇迹呢！你何时醒来？？？

        站了许久，许久。病房里寂静异常，只有那呼吸机的均匀的呼呼声在清晨的阳光里回响，这是有希望的欢呼声吧！这是有希望的欢呼声么？

        时间，总是在我们步履匆匆里过的很快，不知道在你的沉睡里是否也一样的迅速？又是一个充满阳光的日子里，我再次推开了这扇熟悉的门，你依旧躺在床上，你怎么能这么没礼貌呢？这哪里是你？都来几趟了，你怎么一声都不吭？怎么都——不理睬我们呢 ？     

        多么希望，多么希望，一推开大门，你能看到你熟悉的笑容啊！

        可是，看到的依旧是依偎在你身旁的，泪眼婆娑的你的妻子。她一手拿着毛巾，一手轻拍你的脸颊，嘴里不停地呼唤着“飞荣，飞荣，……”可是你那微微眨着的眼睛里，并没有意识的光芒。我握住了你的手，和她一起轻轻地呼唤着你……

        一声，一声，又一声——

        那一刻多么期待奇迹的出现，多么期待你能远远地听到我们近近地呼唤，多么期待你微眯的双眼看看我们，妻子的泪水都滑落在了你敞开的衣领间，可是你依旧那么固执地，安静地躺在那里，是你变懒了么？是你撒娇了么？要不就是你学会了逃避责任了！不然，为何不理睬我们的呼唤？

        你知道吗？你的妻子在哭泣，不停地哭泣着……我揽过她的肩头，让她依靠在我的肩头，原本是想替你给她一点点的安慰，可是怎么可能？那一刻，一个人的悲伤瞬间成了两个人的心痛，想说的话全都在你沉睡的病床前被泪水哽咽了回去……抬头眺望着窗外，阳光依旧明亮，可是天气却为何更加的寒冷……

        开学的日子里总是很忙碌，想必你也是清楚的，昨个再次去看你的时候，你已经让我无法直视，不敢相认，空洞的眼睛，张大的嘴巴，青黑的颜色淹没了你消瘦的面颊……看着你，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竟然一时间都遗忘了安慰站在你身旁的你的妻子，我努力想告诉自己，要对你充满希望，送上祝福，可是内心深处的真实声音却打碎了一切的客套——你这是在等待生命的结束吗？我的心一阵抽搐，几乎痉挛。那双空洞无物的眼睛里是看到了天堂里的解脱吗？是不是两个月的沉睡已经让你忍耐到了极致呢？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看到的天堂对人间的痛楚没有半分的怜惜！为什么？

        ……

        离开的时候，已是花灯璀璨，医院大门外车流川流不息，城市的霓虹灯此起彼伏，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似乎都一如往常的平静，可是我分明感觉到了自己说话时喉头的哽咽，驱车行驶在明亮的路灯下，我仿佛看到了夹杂在无数灯光里的那颗流星在天边逐渐无声地滑落……越来越低……直到我看不到的天地的尽头……

        这道弧，是等待生命结束的轨迹么……

        夜，真的，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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