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1,少女

云。

血与黑。

压城。

残余的太阳,颓废的跌倒在苍白的青空,无声的哀鸣。黑色的云朵,压在威严雄壮的金色宫殿上,如此沉重。宫殿很高,近乎要触摸到天空,却依旧高不过天空,这突兀高耸的建筑,如同一根刺扎在土地上,大地感受着疼痛,深深地进入骨血。

宫殿从建成的那日起,就有人预言,它终将有坍塌的一日。

人们相信会是在今天。

宫殿的下方,全是密密麻麻的人,乌压压的一片黑色,像是黑云投射在湖面的倒影。

而在远处,是一片火海。

到处都是震天的尖叫和哭喊,空气中填充的血腥味已经变得粘稠了,半点风也没有,身处在这样的环境,简直难以呼吸,仿佛就是浸泡灌满血浆的密闭的铁盒子里。

――这里是地狱。

尸骨累累,哀鸿遍野,触目所及,一片狼藉,不会有人怀疑,若是谁能亲眼见,他们会认为没有比这里更像地狱的地方,甚至地狱更好一点。

古老的城市终于到苟延残喘的时刻,所有的辉煌在时间面前也只是大海中的滴水,文明究竟会导向何处,实质性的东西已经衰败了,而象征性的宫殿即将倒塌。

无数的人在往宫殿上爬,如同一群蝼蚁往参天大树上爬。树不怕蚂蚁,但蚂蚁实在是太多了。宫殿里的人也不怕下面的那些人,但人实在太多了。

多到令人不得不怕。

它们会啃食大树根茎和枝叶,大树终会倒下,他们会破坏宫殿,宫殿也会倒塌。

决不允许!

决不允许让那群可悲的低贱生物的脚踏到这里,这里是神圣的宫殿,是先祖们经历过无数代人创建的辉煌,是他们种族的文明。

让他们死!

让他们毁灭!

宫殿之上传来声音,声音像是从云端降下来的神怒。

但却那么苍白,那么无力。

空中到处都是驾着飞车,全身穿着金色盔甲的战士,他们飞行着绕行于宫殿的四周,不断攻击着这些人群。

一个战士扔出了一把尖枪,接着就是“轰”的一声爆炸,正中在了人群之中,顿时之间尸体飞溅,血肉纷纷如秋日的叶子般簌簌的落下。

但这又能如何呢,如同是刨去山脉的一捧土,无数愤怒的人们蜂拥而上,层层叠叠的扑向那个掷枪的战士,驾驶飞车的人见状,立刻调转着方向,可是还是迟了一步,一只手抓住了车辙,然后像是架通了一座桥。车上的四人都是骄傲的战士,都经过长年的锻炼,但又能如何呢,他们无法阻挡这如潮水的攻势,瞬间就被淹没,他们陨落了,如同雨滴落入大地,荣誉是属于生者的,生者只能得到尘土,而这也是奢侈。

在地上,早就有一群人等着,他们像是一群被饿坏了的野兽,终于遇到了渴望已久的食物,他们要吃掉从上面掉下来的金甲战士,活生生的将他们啃食,一寸也不放过。

他们将会后悔刚才没有被摔死,接下来他们要面临的不止是对死亡的恐惧,是的,他们会被分食,骨头渣都不剩,他们体会着肌骨从身体离开的感觉,那些撕裂的痛苦,仿佛要持续几个世纪,哭喊,毫无作用,求饶,徒添笑柄,直到最后,他们已经呼喊不出,有的已经很幸运的死去,有的身体残破,但意识还在,哦,谁又会对他们进行哀怜?

地上留下一堆褐色的血,和残破的衣衫。

地上的人又再次仰起头颅,等待着下一个降落在地上东西。

到处都是尸体。

宫殿已经不再那么高大了,从他们开始攻击它的那一刻开始,它就失去本身的威仪,高高在上的不会永远在上,一切都开始起了变化,旁边由尸体堆起的塔,像是一座山,它将要变得比它更高大。

地下一片喧嚣吵闹,高高在上的宫殿里面,却是那么安静,那么空旷,仿若是被隔绝的两个世界,宽广的大殿上,只有十几个人和一干侍卫,和一些面无表情的奴隶。

在中间的位置,有一个华丽的王座,世间再也找不到比之更美更具艺术的东西,但那只是一个空壳,端坐在王座之上的,就是这里的女王,她头戴王冠,是那么至高无上,她曾经是整个世界的主宰,而现在世界正在崩坏。

她的容貌是那么美,胜过世间所有的女子,她那一颦一笑的姿态,都表示着没有人比她更适合支配这世间的一切,那冷若冰霜的脸庞,表示着她对这世间冷漠的态度,没有什么比她更高贵,她注视着这里发生的一切,下面的情形已经全都被她看到,她感觉到了冒犯,但在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泛起波澜,显然,她有其他的地方的打算。

而旁边的人,并没有她那么平静,他们神色失措,在大厅里来回踱步,焦急万分。他们都很年轻,也很俊美,白皙的脸庞如玉,只是因为恐慌,竟变得风度尽失。

“他们快要攻上来了。”身穿华服英俊无比的亲王焦急的说着,他的眼中充满恐惧。

刚才在下面发生的事他们都看见了,他们知道,一旦那些人上来,他们的结局也是如此。

另一个大臣说:“没想到那个叛徒居然把那件事也告诉它们了。”他不敢说出那个人的名字,那个“盗火者”,现在提起那个人已经让他们恐惧了。

他们依然保持着平日里那高贵的姿态,但再也没有养尊处优的悠闲神情,谁又会想到,那些曾被他们视为猪狗的生物,会有一天要来将他们毁灭。

“我们不如先避开吧,到时候再攻回来。”一个大臣小心的提议着。

“避,又能往哪避?那个人没有在这里,只怕另外两座城也是如此……”

沉默。

没有人说话,但在他们的眼色里,已经说出了太多。

女王回身看着这些胆小如鼠的愚蠢之徒,他们除了夸夸其谈外一无是处,这些人和下面的蝼蚁也没什么区别,他们不过是被黄金装饰的废物,想到这,让她心中生出厌恶。

她亲启朱唇缓缓道:“真是可耻,你们竟忘了自己的身份,居然会害怕起他们来,这些低贱的东西,他们只配被我们踩在脚下。”

亲王颤抖着双手说道:“可是陛下,他们,已经要爬到我们头上了,不如……我们议和吧!”

他终于把那句话说了出来,内里有个大臣想要出言指责他,但最终没有说出口,在他心里也是如此想的。

女王有些失望,她轻蔑的问道:“那么你们和他们已经谈过了?他们的条件是什么?”

“他们想要……平等,当然,会保证我们的安全。”亲王以为女王有此打算,便说出了他们商谈的结果。

平等?这是可笑至极。

看着这些毫无用处的大臣们,女王感觉真是失望透顶,他们平日里养尊处优,到了关键时候,却只想自己保命,他们竟会以为那个人能够放过他们,这么漫长的岁月,他们居然如此的单纯,好像时间没有使她们智慧,反而增添了愚蠢。

现在留着他们也没有用处了,她的手一挥,一旁的侍卫忽然袭击,把殿内的大臣团团围住,容不得他们抵抗,长枪就已经穿破他们的胸膛。而流出得血,居然是金色的。

把他们烧掉!女王不想再看到他们,这是她发出的命令,而似乎有感应,在她说出的同时,侍卫们已经开始进行着清理 。片刻间宫殿便燃起了熊熊大火,空气里也随之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那是腐朽的令人作呕的恶臭。

很快那些大臣们的尸体就便被烧成灰烬,之后便有人过来以极快的速度把这里打扫干净,好像刚才发生的事都只是谁的想象一样,唯有若有若无的臭味,还悄无声息的弥漫在宫殿之中。

“真想不到还会有这样的败类。”侍卫长如此感叹着。

“我们如今这样,不正是拜族群里的叛徒所赐吗,那个盗火者,他偷偷把知识传给那群牲畜,让它们学会反抗。”

“只怕他的目的也不会那么纯良吧。”

女王有些疲惫的坐在王座上说:“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现在他的计划已经实行大半了,他以为自己掌握了我们所有的秘密,哼,太小看我了,我是不会让他赢的,也不会让那群牲畜赢!”

“他没有出现,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谋划。”

“那都无关紧要了!”

“他妹妹还在我们手上,是不是现在就去杀掉她?”

“不,让她来见我。”

不消片刻,便有两个侍卫押着一个带满锁链的少女过来,少女穿着白色的连体长裙,一头栗色的长发披在肩上,她身材瘦弱,脸上有些憔悴,见了女王也不行礼,只是面带嘲弄的看着她,她已经闻到了那个味道,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女王却不管这些,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少女说:“看看外面吧,看看这些破坏,你真是有一个好哥哥啊!”

少女也看着女王,她发现现在才看清那张高贵的脸上显现出来的丑陋,那是来自心灵的丑陋,是再美的容颜也无法掩饰的住的东西,而在之前,她却没有发觉,她叹了口气说:“我知道我的哥哥不是什么好人,但对于你们,你们比他更差劲,这个城市早就该被毁灭了,我以为到现在你会知道自己的错误,然而你,从始至终都是傲慢且无知,自大且狂妄,被自己的骄傲蒙蔽了眼睛,你以为现在的情况是哥哥的错吗?不,是你们,你们自己拿到了开启毁灭的钥匙,并把它打开了。”

女王脸上露出笑意,好像少女讲了一个非常可笑的笑话。

“毁灭?确实是毁灭,然而你知道吗,便是毁灭,我也要拉着这个世界一起殉葬,你以为我为什么一直没有动手?太天真了吧!”

“天真的人是你,你对于我,还是一无所知,我已经不愿意再多的生灵涂炭了,现在,我就要将这里终结掉,开启新的世界。”

“是吗?”女王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想看看她会有什么样的表演。

“你会如愿的。”少女神色平静的说着,终于到了最后的时刻,“到现在,我依然给了你最后的选择机会,看来确实是有些天真了,你并不懂生命,并已经自大到狂妄的程度,对于摆在眼前的事物视而不见。但现在已经没有了,再没有机会,为了更大的生存,唯有杀戮,虽然杀了你,不会让战争马上结束,但有些人也不会死。”

说完之后,少女就松脱了在身上的层层锁链,那些精钢的锁链,锁的了别人,对她却不值一提。

“看来是有些小看你了!那么好吧,就让我看看你能有多大的能耐吧!”女王如此说着,她站立起身,身后的王座随之化为灰烬。

一众侍卫围住了少女,想要上前杀她,但他们的长枪却在即将触及她肌肤的瞬间停住了,谁也无法再继续刺进,正在他们惊鄂之际,便忽地卷起了一股狂风,这狂风的力量如此巨大,那些长枪在风力的作用下也被撕成碎片,以及那些还来不及反应的长枪的主人,也是一样形同的命运。

女王对那些人的死活漠不关心,只是平静的看着少女冷笑道:“已经太迟了。”

接着便听外面一声吟啸,震的四处地动山摇,那声吟啸代表着什么,他们都非常清楚。少女眉头微皱,不解的注视着女王问:“你居然释放了卓耿,为什么?”

女王看着她笑道:“那又怎么样,世界已没有任何的意义,就任其毁灭吧,我们一起就此同归于尽。”

“你真是个疯子!”

女王笑了,她从未有现在这样的开心,她笑着的样子也很好看,但不管是谁要是知道这笑容里的具体含义,那么就没人愿意见到她这样的笑容,她摇着头说:“疯子?哈哈哈,你才是疯子,而我,只是让世界回复最初的样子,你既然那么厉害,就先解决外面那个麻烦吧!卓耿,你知道它是什么!”

少女低首道:“你或许知道卓耿,你却对我真是一点都了解,好,你既然要看,就看个清楚吧!”

少女的话语斩钉截铁,她神态凛然,意志坚定,她动了,速度如此之快,女王一直注意着她的动向,可是却全然跟不上,她知道,只是却无法看清,她甚至不知道少女会从何处攻击她,直到此时,她才明白自己挑衅的是什么对手,而且她也一直认错了敌人,这个人,她比盗火者更可怕。

然而知道的太迟了。

来了,女王如同提前预感到危险,而少女已然和她面对面。

“休想!”她移转身形想要躲过少女向她伸出的手,那只超乎想象速度向她发起攻击的手。她成功了,可以失败了,因为她发现少女的另一只手已经提前在那等着了,那种情况好像不是少女对她进行攻击,而是她自己送了上去。

然后少女一把抓住她的脖子,将她轻易的举起,如同是一个人揪着蠢母鸡的脖子将之提起,女王是这世上少有的强者,而她在少女面前,却毫无招架之力,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屈辱,她切实感受到脖子上的力度,她的面色绯红,好似是一座将要喷发的火山。

便是盗火者也不会有这样的本领,女王挣扎着发出嘶哑的声音问:“你……你……究竟……是……”

“你已经没必要知道了,现在,你就和这座陈腐的宫殿一起长眠吧!”少女说罢就将女王一把按在地上,接着就是“嗡”的一声巨响,地面如同湖水般泛起了涟漪,然后这个高耸入云的宫殿就此散架了。终于,被无数人攻打了数月,都没有破损多少的宫殿,却在少女出手之间,失去了支撑,顷刻倒塌。

而女王,则被深深埋在了废墟之下。

少女在宫殿倒塌的瞬间穿透屋顶,飞到了空中,无声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心中不知是何感想,但她还有的其他的麻烦,在那边,是被疯狂的女王最后释放出的怪物卓耿,如果不解决它,整个世界都会被波及。

她抬眼望向天空,天空乌云滚动,似有意阻止她的行动,而她轻声说了句:原谅我。接着便飞向前方。

那里便是刚才吟啸的地方,只见土地崩裂出一条巨大且深不见底的裂缝,在那巨大漆黑的裂缝里,一只黑色的庞然大物缓缓往外爬着,它露的出半个身体,就已遮蔽了天空。

这就是卓耿,一只黑色的巨龙,在少女到达的时候,它已经从裂缝里钻了出来,已经太久了,被困在深不见底的地下,它舒展着自己的躯体,身形要比最高的高山还要庞大,就是刚才那座雄伟的宫殿,在它眼里也只是如同脚下的小石头。

它注目着脚下密密麻麻的人群,感到十分厌烦,都消失吧,一声龙吟响彻云霄,大地惊恐的抖动着身躯,仿佛它自己也感到害怕,而匍匐在它身下的无数人,便被着这声巨响震的七窍流血,可是这还没有结束,巨龙俯身下来张开嘴巴,从里面喷涌出熊熊的烈火,火焰所到之处尽皆燃烧,无论是街道还是城市,剧烈的火焰将石头烧灼成岩浆,如河水在流动,那些人甚至没有能发出痛苦的喊叫,便都化为烟尘。

大地满目疮痍,再也没有任何人或生物的声响。

它看着自己的杰作感到十分满意,有些得意的扇动着翅膀,而这所带来的狂暴飓风,便瞬间把眼前的烟雾吹得干干净净。它确信眼前再也没有让自己感到碍眼的东西了。

而这时,它看见了少女。

除了少女。

少女立在空中正对巨龙,她衣衫褴褛,头发散乱,赤裸着双脚,一缕阳光从厚厚的云层中射出,正好照在她的身上。刚才巨龙发动的攻势,只是让她的衣服和脸庞上面沾了一些灰尘。

巨龙变得有些暴躁,它看着这个碍事的少女,不允许她挑战自己的权威,它只想立刻将她烧成灰烬。

又是一声龙吟,接着火焰便从卓耿的口中喷射而出,少女神色自若,她并不躲避,巨龙的火焰伤害不了她分毫,那熊熊燃烧的烈焰便是一座山也可以轻而易举的融化掉,但遇到少女时,却点不燃她的头发,火焰却像是湍急的流水遇上了沉在水面的大石,被分成了两注,从她身旁过去。

“你的攻击有些太单调了!”

巨龙本以为刚才的火已经烧死了少女,哪知她居然冲破火焰又来到它面前,它愤怒的咆哮着,而在少女眼中,却如同一个要玩具的婴儿在哭闹。只见她伸出一手,对着巨龙的额头一弹,“嘭”,庞然大物的卓耿便像是弹珠一样被弹飞,飞起又落下,庞大的身躯落在地面上,造成了巨烈的晃动。

它感到从未有过的羞辱,旧日的支配者,在这少女面前,形同一个被随意玩弄的玩具。

要杀了她!一定要杀了她!

它正挣扎着要起身,少女又来到它的面前,接着又是一弹。

巨龙又被弹到一边,龙吟震天动地,不仅是愤怒,更是痛苦,这是对它尊严的冒犯,它的头四处扭转喷射着火焰。

它的翅膀不断在扇动,最后巨龙已飞到空中,如同空中忽然出现了一座山脉,压盖着天空。少女就在眼前,它一定要杀了她。

卓耿虽然巨大,但并不笨重,若不是看到它的飞翔,大概不会有人相信它背上那小小的一对翅膀居然能带的动它那庞大的躯体,它的飞行如此之灵活,转眼就飞到了少女前了,它张开自己的嘴巴,想要一口把少女吃掉。

“砰!”

一颗燃烧的陨石狠狠砸在巨龙身上,把它砸回到地上,便是身上满是坚硬的鳞甲,它也感受到了疼痛。

“砰!”

又一颗陨石,打在身上的力道比之前更大。

“砰砰砰砰……”无数的陨石一颗颗一时之间全都从天而降,倾盆暴雨般的纷纷砸向巨龙的身体。

此时它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惧。所有的生物都会恐惧,它也不会例外。死亡在向它招手,但它不想回应。

它不敢再应战,唯有用自己的翅膀护住身体,四处躲避着降落的陨石。

直到最后,它看到了地上那个自己爬出来的裂缝,它毫不犹豫,迅速的钻了进去。

少女的神色有些疲惫,她看巨龙乖乖的进去,心下有些满意,而巨龙那边,正小心翼翼的伸出脑袋望向她这边窥探,全然没有刚才的威风样子,此时已没有了陨石降落,但它也不敢再出来。

“你就在地下继续沉睡吧,直到有一天,我会允许你出来。”少女轻声的说着,然后地面便是一阵震动,片刻之后,那个宽大的裂缝再次合上,除了地上到处的陨石和满目狼藉,一切都好像全没有发生过。世界仿佛从未如此寂静,在一切的毁灭之后。

“唉……”少女的一声叹息,感叹着终将过去的世界,这是唯一的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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