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仙灵
此文参加咕咕谷川雨的第一期主题打卡征文活动，选择的是主题2：以“当TA（他/她/它）睁开眼睛时，xxx依旧在那里。”为其中的一句话，写一篇文章。本文使用语句：当她睁开眼睛时，刘胜依旧在那里。
林欢谋杀了她的丈夫刘胜。
01
那天下午刚上班，林欢正在主持一个项目论证会，关于新的产品市场投放方案，突然电话震动个不停，是她丈夫刘胜的号码，直接摁掉，马上又打了过来，看来是有什么急事。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向同事抱歉后，林欢拿着手机出了会议室。“怎么了？我正在开会呢！”“嫂子，不好了，刘哥中午趴桌上睡觉，上班了还趴着。我们去叫他，他就直接滑倒在地上，怎么叫都不醒。我刚探了下鼻息，感觉没有气出了！”电话那头传来老公同事小王慌乱的声音。
“那你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我马上过去。”林欢声音里不自觉带着颤抖，是激动的颤抖，当然小王理解成害怕、担心都可以。
挂了电话，林欢很想放声狂笑，这一天终于到来了，她这几年的苦心经营终于成功了。但她忍住了。多年来在家里忍气吞声，在公司上下经营，她早就练就了完美隐藏真实情绪的能力。
脸上带着焦急和担忧的表情，林欢推开了会议室的门。“刚刚接到电话，说我爱人突然人事不省，我得赶快过去看看。余波，方案主体基本上是你策划的，剩下的会议你来主持。”说完，林欢急急忙忙离开了办公室，小跑着往电梯走去，整个楼层回响着高跟鞋“嗒嗒-嗒嗒”的声音。
在林欢离开后，同事们议论纷纷。林欢平时营造出来的贤妻良母的形象以及刚刚表现出的焦急、担忧，同事们都说林欢真是太爱他老公了。这正是林欢想要看到的。
坐电梯到了负三楼停车库，坐在车里，林欢终于笑出了声，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擦干眼泪，平复了一下心情，她打电话问小王刘胜被送到哪个医院，踩着油门，一路超速往医院赶去。半个小时后，到达医院，她随意把车停在路边，红着眼睛就赶到急救室，做足了听闻爱人出事后一个好妻子该有的反应。
“他送过来时心脏已停止，我们尽力抢救，但也只能遗憾地宣布您丈夫已经死亡。”医生走出抢救室，告诉了林欢这个消息，她一下子瘫坐到地上，眼泪奔涌而出，直至号啕大哭。刘胜的同事无不动容，上前来安慰林欢节哀顺变。而林欢，并不是因为刘胜去世而伤心，而是为她之前这十几年受的苦难伤心，为她终于可以离开刘胜这个恶魔而激动。
医生下的结论是心脏骤停，无外伤，无中毒。因为在办公室发现的，警察也过来例行询问。同事们七嘴八舌地说着。
“最近工作太忙了，经常加班，我觉得刘胜就是累的。”“我认为还有身体原因。刘胜不怎么爱运动，整天就是坐着，唯一的爱好是开黑打游戏，你看他还不到40，身体就发福肥胖成这样了。”“昨天晚上赶项目进度，10点多才下班回家，还是我顺路捎刘胜回去的，在车子里他就睡着了，鼾声如雷。”
警察来问林欢的时候，林欢带着哭腔说：“最近他没有什么异常，正常上班，加班，回家。昨晚我带娃不小心睡着了，就睡在了孩子屋，他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今天一早送他去坐班车，之后我就上班了。没想到竟是阴阳两隔。”说完，眼泪又奔涌而出。
警察也就没再追问，等到了解完所有情况，写下：因劳累过度，猝死，无明显他杀迹象。结案。当然，刘胜单位因为他猝死在办公室，为此补偿了一笔不小的钱，就是后话了。
02
葬礼是在刘胜老家举行的。按照他老家的习俗，需要停灵超过3天，有一系列的流程都要走完。
刘胜父母几乎每天以泪洗面，白发人送黑发人，自是悲伤难以自持，所以整个葬礼几乎都是林欢里里外外忙着。女儿只在刘胜上山前一天由林欢闺蜜送过来，因为按照习俗，上山时要由子女抬着灵像走在最前面。结束后林欢又立马让闺蜜把女儿送回去。他家亲戚颇有怨言，林欢发狠地说：“孩子马上要升初中，正是学习最紧张的时候，要是耽误她升入重点中学你们来承担吗？”他们这才闭了嘴。女儿在这，林欢还要分心照顾她，女儿还必须按照习俗做一系列毫无意义的事情，身心俱疲，何必。
葬礼结束了，亲戚都离开了，二老也缓和了过来，该是分钱的时候了。葬礼期间，刘胜领导拿了一张卡给林欢，里面是200万，作为刘胜猝死在办公室的补偿。收到卡，林欢就打电话让闺蜜来把卡拿走，然后把钱全部取出来存到了林欢的卡上。其实有没有这个补偿款林欢是无所谓的，刘胜死了就是对她最好的补偿。但是，既然给了这笔钱，她是不会轻易给刘胜父母的。林欢深深记得这些年刘胜父母是怎样对待她和女儿的。
他们仨和气地围坐在沙发上，至少表面上如此。林欢没有说话，婆婆先开了口。“欢欢，刘胜领导是不是给了你一张银行卡，里面有一笔赔偿款？”“对，200万。”他们听到数字，互相看了一眼，激动地握住了彼此的手。不等他们开口，林欢就接着说道：“葬礼收的钱，除去支出的，应该还能剩三四万。收入支出都是他二叔记的账，剩的钱也都给你们了，这些钱你们就留着。刘胜走了，我和菲菲孤儿寡母的，房贷车贷每个月要还，还有菲菲后面这么多年的教育费，这200万赔偿款我只能给你们50万。”
“林欢，你不要太过分！这200万是我们儿子的赔偿款，你凭什么拿150万去？应该把大部分钱给我们，我们生他养他供他上大学，你一个外来人，还想分这么多钱，门都没有！”公公气愤地说。
“按照遗产法，这笔钱应该全部归我和菲菲所有，只是考虑到您二老失去儿子，又没有稳定的生活来源，所以拿出一部分出来给你们。从此以后，我和你们家再没有任何瓜葛。”林欢不紧不慢地说道。
婆婆冲过来想打林欢，被她一把抓住手，推了回去。“只有50万。你们可以去告我，可以到我家去闹，把我惹急了，一分钱都不给你们。你们之前是怎么对我的，你们心里应该清楚。”说完，林欢头也不回地往屋外走去。
还没走到车旁边，公婆就追了过去，拉住林欢的手。“50万就50万，把钱给我们才能走！”林欢冷笑了一下，当着他们的面，把钱转到了公公的银行卡上。开着车，扬长而去。他们一直重男轻女，对女儿也就是刘胜的妹妹并不好，如果没有这50万，他们的晚年肯定会非常凄惨。
03
林欢把车开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打开车子天窗，放平座椅，躺下，默默望着漆黑的天空，似乎在跟刘胜，跟过去的时光做最后一次告别。
林欢和刘胜是大学同学。相遇和所有校园爱情一样俗气，刘胜不小心撞到林欢（也许是刘胜故意的），碰洒了林欢抱着的书，然后不停道着歉帮忙捡书，发现其中一本破损严重，便提议修复好后再还给林欢。林欢拒绝，刘胜坚持，就这样互留了联系方式。
那本书，至今仍放在书架上，是三毛的《梦里花落知多少》。这是三毛在荷西去世后写的散文集，满满的都是对荷西的爱和思念。而今，林欢却成功谋杀了自己的丈夫。多么讽刺。
那个时候，刘胜对林欢是真的好。可是什么时候变了呢？应该是从刘胜毕业工作，他们同居开始吧。刘胜比林欢大一届，毕业后去了一个本地的国企，做汽车零部件设计，在离公司不远的地方租了一间房子。而林欢在暑假就签了一个外贸公司，做产品营销方案设计。大四本来就没什么课，只需要写一个毕业设计论文就行了，在刘胜的软磨硬泡下，林欢就和他同居了。
同居的时候就发现了很多问题，这些问题在以后的婚姻中也多次出现。如果那时狠心离开，可能林欢不会经历如此凄惨的婚姻，可她没有，每次她都在刘胜的忏悔中原谅了他。等到林欢毕业工作，开始谈婚论嫁，她心里其实是很犹豫的，想离开刘胜的心情越来越强烈。而正在这时，林欢发现自己怀孕了。那个小生命在她肚子里，实在舍不得将其拿掉。于是，她答应结婚。而这也是她最错误的决定。
公公婆婆知道林欢怀孕了，高兴得不得了，办了很隆重的婚礼，孕期婆婆也一直很细心地照顾着她，让她觉得很幸福。而这幸福，从女儿出生时，戛然而止。当婆婆知道生的是女儿时，态度瞬间翻转，冷着脸就离开了医院，收拾衣服回了老家。而刘胜，虽然没有离开，他那一直紧皱着的眉头告诉林欢，他不想要女孩。
那一刻，林欢明白这段婚姻再继续下去已经毫无意义，在医院她就提出离婚，可是刘胜不同意。刘胜是好面子的人，如果离婚，也一定是因为林欢的出轨，否则他会在同事和朋友面前抬不起头来。林欢也曾想过顺了刘胜的意，宣称是因她出轨而离婚，可是这样她身败名裂，女儿以后也难以抬头做人。于是，就一直僵持着。此后，刘胜便在家里对林欢各种打骂，而在朋友同事面前又表现出一副好老公好爸爸的样子。
当刘胜又一次抓着林欢的头发拖到卧室，扔在床上时，林欢心生出了强烈地要他死的想法。可是，林欢知道，她不能杀他，杀他容易，但她自己也会坐牢，那女儿怎么办呢？最好是刘胜意外身亡，可是哪有那么多意外呢？她只能继续忍受着刘胜的打骂，小心翼翼地讨好着他，默默等待着机会。
04
三年前，机会来了。
有一天，刘胜说最近睡眠不是很好，就去医院做了多导睡眠监测，结果提示有中度睡眠呼吸暂停综合征。医生建议保守治疗，睡觉戴上家用呼吸机，并尽量侧卧，同时戒烟酒、减重。
林欢在网上查询了呼吸暂停综合征的相关信息，知道如果不及时干预，很可能会猝死。她多希望刘胜会在睡眠中猝死，可是每天早上，当她睁开眼睛时，刘胜依旧在那里，睡得像死猪一样，鼾声震天。
林欢苦苦思索了好几天，决定针对刘胜的性格和这个病的特点，策划一场完美的谋杀。
一天，刘胜下班回到家，准备吃晚饭，林欢端上来了几盘清淡的蔬菜，不见一点油荤。刘胜放下筷子就要生气。林欢赶紧说：“医生说了，你得吃清淡一点。”刘胜也不好发作，随便吃了一点，就扔了碗筷，去沙发上躺着打游戏了。
林欢收拾好厨房，换上运动服，走过去拿过刘胜的手机，递上他的运动服。“医生说了，你要多运动运动，减减肥，换上运动服，我们去小区跑跑步吧。”刘胜很不悦地拿过林欢手上的运动服，进卧室换好。出了小区，几乎从不运动的刘胜跑了没几步就气喘吁吁的，林欢硬拉着他跑完了5公里。
晚上，林欢拿来笨重的呼吸机（她故意买了一个大的，美其名曰大的制氧效果好）给刘胜戴上，并嘱咐他一定要侧着睡。刘胜戴着呼吸机很不舒服，而且也习惯了平躺睡，林欢就整晚不厌其烦地给他翻身，强制他侧着睡，但如此一来，刘胜睡得特别不踏实。
如此坚持了一个星期，终于有一天，刘胜爆发了，他把满桌的素菜扫到地上，进屋把运动服撕得稀烂，呼吸机也重重扔到地上摔坏了。他大吼道：“我不要整天吃这些没油水的菜！我不要每天跑步！不要戴这该死的呼吸机！不要侧着睡！”林欢唯唯诺诺地说：“好，好，都依你。”说完就去做了刘胜爱吃的红烧肉端出来。
从那天之后，每天林欢都做很丰盛的晚餐，也不再要求刘胜跑步，不再给他翻身，也没有买新的呼吸机。刘胜每天喜滋滋地吃着美味大餐，心满意足后就躺倒在沙发上打游戏。他越来越胖，晚上睡觉鼾声越来越响。
每天早上，林欢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看睡在旁边的刘胜，去摸一下他的鼻息，听听他的心跳。一次次失望后，终于等来了他在单位睡午觉猝死的消息。
与其说是林欢谋杀了刘胜，不如说是刘胜自己把自己作死的。而林欢，终于可以摆脱这个恶魔，摆脱这个令人恶心的家庭。她告诉女儿，爸爸是为了这个家，尽职尽责工作，劳累过度而死。这样，女儿不会被同学嘲笑没有爸爸，也不会因为没有爸爸而自卑。
正好，女儿考上了还不错的初中，林欢果断卖了这套房子，在离女儿学校不远的地方买了一套别墅。
她不会再踏入婚姻，她要随心所欲地过她想要的自由自在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