柘木先生的回忆录(3)

好像有一段时间，我一直处在恐惧之中。掉头发，手脚发凉。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那段时间，我好像是广阔原野中奔跑的旅人，天上下着瓢泼大雨，电闪雷鸣。没有一个可以避雨的地方。内心空洞洞的，只能无奈的抱紧自己的身体，蜷缩成球，幻象自己像一只穿山甲一样，用坚固的鳞片保护好自己柔弱的内心。

亲爱的岩言女士，已经第二天了。你从家里移植过来的野菊已经开始抽条发芽，叶子细嫩的好像婴儿，风一吹就瑟瑟发抖，它多像我啊。昨夜的雨，它也熬过来了。今天我打算给它搭设一个棚子，或许它本身没有那么娇嫩，毕竟是野菊，曾经在路边野蛮生长。还是保护一下，要不然你秋天可能就没有小黄花戴了。

或者是已经麻木了，我已经忘记自己存在感情这一回事，慢慢的不懂得交际，不懂得去欣赏繁琐生活中美丽的事物。我曾经一度抱怨我是这么的普通，到现在我还是这么认为。太普通了，为什么我曾经不敢在人间疯狂一把。可是我已经老了，每天多走几步都会觉得累的年纪，我没有因为没有儿女而感到孤单。我现在特别担心，如果我真的有了儿女，我是否会嫉妒他们年轻时候的蹦蹦跳跳，活力四射。哎，我已经老了。

我觉得除了那枚退休勋章，你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大冒险。遇到你后，我开始打开封闭已久的壳，从自我孤立的牢房中走了出来。就是感觉，啊，生活原来如此美好。以前的我哪里会知道这些。原来两个人一起去看电影这么有意思，原来吵架愤怒不是一种不可接受的东西，原来。。。

太多回忆了，我得好好心疼心疼我这只笔喽。嘿嘿，你总说我是个念旧的家伙，明明一个朋友都没有，却留着以前的回忆。我记着在婚后第一天我偷走了你领子上那朵蓝色的小花，你曾经怀疑的问我，是不是它自己长腿跑走了。其实，它一只被我夹在书中，那本瓦尔登湖里，和梭罗先生的橡树比邻，喏，那朵兰花早已从之前的蓝色变为白褐色，颤颤巍巍的在书页中。还有那顶帽子，那件针织衫，现在也在杂物间里安安静静的躺在收纳箱中。

看了看手中得笔，竟然陪伴了我60年。这是我高中升学后，父母送给我的礼物。早已经没有当初那么好用，陆陆续续修了几次，笔记混乱，漏水漏墨，喏，信纸上又被打湿了一片。老家伙，我也老了。

没准哪天我就又出现在你的旁边呢？岩言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