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和不属于我的

昨天不知怎么的,宿舍舍友突然聊起自己的中学生涯。我突然感到有种无力的、无法抵抗压迫的痛苦无助感。

在大学以前,基本每一天、每一刻我们都要活在父母的监视、监督与鞭策中。

事情大多不是按照我们的想法发展的,但也少能按照父母的期许发展,于是我们彼此开始猜疑,开始矛盾重重,开始折磨彼此。

在这个讯息发达的社会,所有人都看过太多寒门贵子案例,他们在严苛的条件下、在父母长辈、老师同学的鞭策乃至触及自尊的羞辱下一步一步逆天改命,拥有了漂亮的高等学历,羡煞旁人。

不可否认,寒门贵子大多如此。可我是寒门,却成为不了贵子。比起我的痛苦,我的母亲更为我的注定平庸而痛苦。

而我,再因为她的痛苦而痛苦。

初始高等学历的这张文凭,成为了我和母亲之间最脆弱的防线,它像一种慢性折磨,每触及一次,就足够使我和母亲相互折磨很久。

与我一样,母亲也是“平庸”的人,她生平最了不起的事业或许是将我独自拉扯大,最不幸的事情或许是骄傲了那么多年的教育成果毁于我的高考。

可是她不明白,看着自己的分数骤然间减少,怎么努力都无计可施,到最后我也不知道那些是我的真实情绪,哪些是她赋予我的情绪。

我大约不属于那种滑铁卢之后可以经受责备、辱骂而绝地反击的类型,可是这么多年,她都不明白。

无论是母亲看到我分数不顾及我自尊的羞辱,还是背着我偷偷给老师送礼,又一怒之下告诉我她为我花了多少钱的行为,我都似乎可以理解,但无法接受,她很痛苦,我也很痛苦。她能够不顾一切的要求我到某个高度,将我与曾经远不如我的同学进行比较,肆意辱骂,而我从来都一言不发,想着从那一层楼跳下来最合适。

自杀终究是没有成功,我被某人从途中救了下来,母亲从此在高考前对我的态度有了很大改变,不再像是从前的母女关系,而是求着我、活下去,并且要考个能够让她姑且炫耀的分数。

那又是另一种痛苦。我在想我是不是太过于矫情,辱骂也使我痛苦,讨好也使我痛苦。可是,我总觉得这不是很正常的亲情关系,我想要的只是很正常的亲情关系。

直到我的高考失败,母亲的态度又回到从前,尤其是听到那么多那么多远不如的同学,都考得那么如意。

唯一让母亲感到欣慰的是,有些同学是通过改分数、找人通过非正常途径进入了高校,或者是艺术生特长生。她从来都瞧不起,可是经历了高考我才知道,原来你的学校文凭,真的不全是由分数知道。

曾经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机会放在母亲面前,可是她忽略了我的美术天赋,而是将我赶到她以为的阳关大道前,在母亲眼中,只有文化生考上的大学才是正经大学。

当一桩一桩足够将脸打的啪啪响的例子摆在母亲面前,她依旧羞辱我道:“如果你真的有天赋,那应该也不需要花钱就能和艺术生一样,只能说明你不行,别自欺欺人了。”别自欺欺人了。

但我从来、从来都不会顶嘴,即使母亲是错的,局限的,狭隘的,我捅破了那层揭露的窗户纸,获得的只会是身体的一巴掌,和心灵的一把刀。

于是,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我没有想象力了,我没有创造力了,我最能够引以为豪的分数也像缩水一样剧减。

对啊,刚会用笔的时候我就会画画,四岁的时候我就会做各种各样富有想象力的手工,小学时每次画人物都有一圈女孩子围着我,即使到了中学,我的一次性水笔画也能够和艺术生媲美。

可是它们现在都没有了,我早就画不出来富有想象力的服装和人物,甚至拿到笔不知道该画写什么。

这些都是什么时候流失的,都是怎么流失的。大约,是在母亲每次看到我画画的怒吼、母亲知道我想学画画时的阴阳怪气。母亲发现我依旧没有放弃画画时的声嘶力竭。

这一切都让我撕心裂肺的疼痛。

于是她不停的告诉我,画画是一种不良嗜好,是注定没出路的,是会倾家荡产的,是注定流浪的,只要她活着一天,我就永远别想走这条路。

人本性懦弱,于是我放弃了,我不够热爱,我没有一腔热忱,既然我的生命是母亲给的,我就该心甘情愿做她的副本。我告诉我自己,我麻痹我自己。

直到舍友说,她去采访了一位校友,从事着平面设计,有着一间很大的工作室,并未畏惧着“非名校毕业生不好就业的”的恐怖魔咒,坚定不移的从事着热爱的事业。她虽未说道自己父母的态度,我猜想,大约也不会有那么多开明的父母选择无条件支持吧。

可是她做到了,且成功了。

舍友有点迷茫的说,她觉得有些幡然醒悟,有些路似乎都不是自己选的,这么多年,怪不得走的这么迷茫。

是啊,我们都不是在为自己走路,而是被父母拽着走路。走他们想走的路。走错了,不仅没有回头的权利,连流泪的功能都丧失。

父母说,这是我为你指好的路,你必须要走好,走不好,只能说明你没有努力,你没有本事。我们不会害你的,我们是为你好。

就如教地鸡飞翔,他们告诉我,我应该向往鹰,应该成为鹰,可是不问我想不想要天空,而是盲目的认为我只要努力就能够够到天空。

于是我摔断了翅膀,连直立行走都做不到了。

我是相信命运的,一个人生来必有它的注定,可是人情世故不断摇摆着命运,最终依旧殊途同归。

一方面,或许我该拥有的都拥有了;另一方面,我该拥有的都被破坏了,于是我成为了“残疾人”。这世界总不是能使每个人各司其职的,于是“残疾人”也是一种注定的命运。

世界上的幸福和痛苦大多是对等的,一些人拥有了幸福,一些人必然就要失去。一想到我的痛苦会对应着另一个人的幸福,便觉得命运这东西还是有点温存的。

难得看到黑天鹅,好运气传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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