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_贝斯特_07_新生活_2_结婚_2_虞道光第二：牛沐_9_滑铁卢_4_无法回头

大哥回到东北以后，把自己关在屋里，足足想了两天两夜，光是烟就抽了四五盒。他心里非常清楚，自己一旦迈出了借钱的这一步，万一以后出了纰漏，所有的重担就要由自己一个人来扛。况且这么大一笔钱，自己就是砸锅卖铁，也补不上这么大的一个窟窿，这也是他无法最后下定决心的最重要原因。在万分焦虑的时候，他还是给老五牛祝朝，这个自己最看重的弟弟打了个电话，想从他那儿得到些建议。

牛祝朝告诉大哥，他特别理解大哥救子心切的心情，但据牛沐说，那份立项计划书是他的合伙人撰写的，并且和最后的实际投入差距比较大，他内心隐隐感觉有些问题。你要说从上次杭州之行来看吧，他又说不出问题到底在哪里。所以他给大哥的建议就是，你已经把家里的钱都给了牛沐，再也没什么能给的了，牛沐自己的事儿，就让他自己处理吧。他说完这些话之后，大哥在电话那头一阵沉默，他也知道，大哥在这件事儿上，未必会听他的建议。之所以给他打这个电话，寻求心理安慰的成分大于寻求建议，在这样大的事情上，他又不能违心的净捡好听的说。最后，在大哥以一声重重的叹气结束了通话。

事情果然如牛祝朝所料，大哥最后还是不忍心，于是决定出手救自己的儿子。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之前自己的一个老领导那里，借到了一千五百万，又从其他朋友那里，东拼西凑的借了五百万，儿子需要的数目总算凑齐了。当然这些钱别人不是无偿提供的，都要给利息，只不过利息没有外面高利贷那么夸张而已。

钱凑齐之后，大哥没有忙着把钱转给牛沐，也没有告诉他钱已到位的结果，而是思虑再三，决定和他面谈一下，于是特意把儿子从北京叫回了东北家里。当天晚上，他让大嫂炒了几个儿子爱吃的菜，一家三口久违的一起坐在了饭桌上。这一幕让大哥瞬间眼角湿润，说实话，他已经想不起来，上次他们像这样坐在一起吃饭是什么时候了，至少超过十年了吧。他不想让儿子看到自己情绪外露的一幕，忙站起身来，说要上个厕所，用来掩饰自己的情绪。

大嫂也不知道这笔钱的事儿，不过看到爷俩能这么和气的坐在饭桌上，心理甭提有多开心了，给儿子夹完菜，又忙着给老公夹。牛沐隐隐约约感到他爸把他叫到东北家里，多半和钱有关，他想了想还是暂时别问，静观其变吧。

大哥拿出一瓶自己珍藏了多年的茅台，让牛沐给爸妈和自己倒上酒。“老婆子，这些年你照顾完老的，又照顾小的，咱们这个家辛苦你了，我敬你一杯“。”你看你说的，这不都是我应该做的嘛“。大嫂一边笑着，一边端起了酒杯，老两口碰了一下干了杯中酒。牛沐赶忙又给他俩倒上，吃过几口菜之后，大哥扭过头来对他说，”爸爸这些年对你关心不够，你自己在外面打拼辛苦了。你呢，现在也当爸爸了，应该也知道为人父母不容易了。不多说了，咱爷俩也喝一杯“。牛沐赶紧把他爸的酒杯端起来递到他手上，然后又端起自己的来，跟他爸示意了一下，自己先干了。大哥喝过酒之后，很少见的给儿子夹了些菜放到他面前的碗里，这下弄得牛沐有些不知所措，他也赶紧给他爸夹了一些，大嫂看到爷俩这一幕喜极而泣。因为以前大哥因为工作的原因很少在家吃饭，好不容易在家一次，爷俩说不上两句话，大哥就教训起了儿子，气氛自然也就不会太好。吃过几口菜之后，大嫂提议一家三口一起喝一杯，那爷俩自然没有意见。牛沐看他爸喝过酒之后，准备摸烟盒，于是赶紧拿起烟盒来，给他爸递上烟，然后又给他点上。

一家三口有说有笑，在和谐的气氛中吃完了这顿饭。吃过饭之后，大嫂由于忙活了半天，也有些累了，先是给爷俩泡上了茶水，然后就上床早点儿休息了。爷俩把茶水端到书房，准备再聊会儿天儿。大哥说起了牛沐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虽然爸爸看起来平时很忙，但对自己还是非常上心的，让他感觉到特别温暖。

话匣子一打开，时间过的特别快。忽然大哥话锋一转，问起了牛沐有关杭州项目的事儿。他让儿子跟他说实话，这个项目到底还需要多少钱才能够投产，另外项目的前景是否如他合伙人描绘的那般美好。牛沐一听，隐约猜到他爸应该是借到钱了。于是赶紧跟他爸说，两千万肯定能让项目起死回生，并且只要能投产，政府承诺购买他们的产品，盈利是绝对没问题的。

大哥这时脸色极其严肃的对牛沐说，“儿子，你现在跪下，向我保证你说的都是实话”。牛沐一看爸爸的表情，不自觉的就起身跪在了他面前。虽然他现在心里有些虚，但一想到那些追债的人，还是把心一横，对他爸说，“爸爸，我向你发誓，我说的都是实情”。

大哥这时没有说话，只是狠狠抽了两口烟，之后把烟蒂使劲儿在烟灰缸里捻灭，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来。“儿子，这个卡里有你要的钱，我把它放在桌子上。我希望你想想清楚，如果你真的需要，你就把它拿走吧”，然后他就迈着沉重的步伐出了书房。牛沐愣愣的跪在那里，说实话，他想到过他爸能借到些钱，但没想到一下能借到这么多。随着书房的门在大哥身后慢慢合上，父子之间的关系从此刻开始，非但没有因为这笔钱变得更融洽，反而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

这顿饭是他们一家三口，这十几年来在一起吃的最快乐的一顿饭，谁也不曾预料，这竟然成了他们之间最后的快乐晚餐，从此以后，这样的温馨时刻，再也没有在他们中间出现过。